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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乘夏不信:“要坐多久?”

    “十一个小时。”

    她突然又有地理知识:“十一个小时?你坐到莫斯科去算了。”

    可惜是错的,他纠正她:“北京到莫斯科的k3国际列车,要坐六七天。”

    梁乘夏望天:“你坐过?什么时候?”

    “十一岁。我爸爸带我坐过。”

    她的侧脸是这样漂亮。

    用弧度形容脸部轮廓的精巧难免落俗,但他不知道还能如何赞美。她仰起脸时,像一幅画,一副上帝也感到再难复刻的画。

    更不要说男人。

    他开始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说:“……倒数第二站是叶卡捷琳堡,终点就是莫斯科。”

    梁乘夏继续望天:“倒数第三站?”

    “秋明。”

    他必定已经二十多岁,母亲还在送记录风光的无人机;他十一岁,父亲已经带他体验过风光。

    他研究那什么狗屁东西,又看卡萨布兰卡这种电影,或许受其影响,也思考过政治与爱情。发现更是毫无意义,都不如数学有安全感。

    梁乘夏来兴趣了。

    她在做最后确认:“你多大?”

    “22。”他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周岁。”

    梁乘夏原本打算告诉他,即使不补充周岁,她也会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

    有点小。

    但不应该连接吻都不会。

    有点小。

    但不应该连烘托都只有一句,你实在美丽。

    梁乘夏决定自己来。

    打开cd机,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牙酸。于是更改为看电影。

    不过还是要他知道:“我跑了很多家,才找到这首《casablanca》。”

    凌则感到疑惑。

    她不像是能送他黑胶唱片的柔软性格。

    “你知道就行。”她强调,“我从来不做这么恶心的事。为了泡你,我努力了。”

    他也不知要怎么回应这种话。英俊脸庞垂下去。

    她原本想复述一遍,“ifellinlovewithyouwatchingcasablanca”,是这首歌的第一句歌词。

    但恶心过头了。

    梁乘夏唱歌也难听得很。

    唯独一句像样些。

    butakissisnotakisswithoutyoursigh。

    (如果感受不到你的呼吸,吻将不再是吻。)

    唯独这句像样些。

    在这句落下之后、在她为歌喉得意之前、在黑白画面闪烁之间,年轻的男孩侧过身,准确吻在她唇角。

    在境外学习生活,会有一个克服英语羞耻的阶段。和大陆社交平台抵触以装模作样为目的的中英混说,本质逻辑是共通的。

    凌则也还有些。

    但不妨碍这一刻,他轻声告诉她:“i'mfeelingyoursigh.”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她的呼吸、她的气息、她的叹息,以不同频率、温度、位置,始终紧紧萦绕,让他感知她的等待、疼痛和所有欢愉。

    梁乘夏轻吻他的耳朵。“别紧张”。

    梁乘夏抚摸他的眉骨。“是这里”。

    他为初行的过分短暂而感到窘迫,因她的笑意了然又包容,更加难堪。

    梁乘夏拥抱他的颈项。

    “没关系。”她贡献出认识以来最柔和的声线,“可以再来。”

    凌则却不再温和了。

    他利用体型优势——当然或许是唯一的优势,努力显得游刃有余——当然做不到,但进益明显——当然,梁乘夏在嘤咛——当然,他不愿意出声。

    弟弟不愿意出声。

    她掰正他的脸庞,急促着喊:“凌则。”

    他有一个太像正派男孩的名字。

    而她只会发布下流指令:“教你一条。嘴唇不许离开我的皮肤。”

    他已经足够脸红,但在这句话里彻底被点沸。用过度失神后的残余忠诚,无声照做。

    她满意了,仰起脖颈。

    “……梁乘夏,”凌则伏在她上方,声音低哑,“美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更加美丽。”

    她的纤细手指一点一点扫过他汗湿的短发,慢慢笑起来。

    傻弟弟。这种无聊的玩笑如果要继续。

    新闻都写了,瑞士中立,但国防部长也会提出扩大与北约的合作。世界上有什么是真正不偏不倚的呢?都不如欲望公平。

    她也需要他。需要他更有野心和侵略性。

    梁乘夏在抽女士烟。

    万宝路蓝莓爆。回味清新,细腻犹如——不好意思,她烂俗一回,犹如他的吻。

    他真是干净。从身体到气息,从长相到性情。

    她接收到他的注视,耸肩:“这个不适合你。”

    “不需要。”

    他轻声拒绝,有想说点什么的迹象,最终沉默。

    “好啦。”梁乘夏无所谓的语气,“是觉得做坏事了?还是想要纪念今天?”

    年轻男孩,总归觉得第一次与众不同的。但他已经22岁,她想不通这种青涩的来源。

    “都不是。”

    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在这个房间的某一处虚空。

    “好吧。”梁乘夏摇一摇头,“我是不太厚道。说起来,我第一次来月经,你才六岁喔?还在天津,那么远的地方,我十二岁以前恐飞,从没离开过香港。”

    她双手合十,浮夸祷告:“天父在上,请饶恕我。没有人能拒绝六尺一寸的帅弟弟,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梁乘夏。”

    “欸?”

    凌则眉眼低垂。

    “我明早还有组会,想抱着你睡觉。”他说,随后礼貌询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