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番外2 雨点寒凉(2 / 2)

相思欲绝但为君 亚苏 2439 字 7个月前

    那曾老爷虽迎了聿珏她们入内,却没现身来看望这几位客人,把发落的事全交代给三姨太太以及她们所带回的秋月身上;秋月又是让人把客房清乾净了,送上茶水来给眾人暖暖身子,也叫了她亲弟弟过来与聿珏他们碰面;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与面貌白净、脸蛋丰腴的秋月倒是大不同,面黄肌瘦不说,神情有些迟滞,身上衣裳也都缝补过好几回。

    秋月望着弟弟的眼神很是慈爱,「弟弟本来待在另外一户人家帮佣,那儿对他很不好,我一被老爷收了之后,就央求老爷将他接过来。」然而与其说是曾老爷心肠好,不如说是她牺牲了自己来换取弟弟平安。

    娜仁其木格与湘君分配在同一间房,两个人虽是女子,更换衣裳时仍是隔着屏风;打从救起秋月,天气开始转凉下雨后,饶是驾车的娜仁其木格都不免被这雨淋得全身湿,只披蓑衣策马而行的湘君更不待言。

    「这一趟还真奇怪,没下雨前热得冒汗,下雨后又让咱冷得发抖!」娜仁其木格对着屏风笑说,赶紧套上乾净襦衣、外袍。

    换上儒衫的湘君一面想着事情,对她的搭话仅是轻应一声,「欸,是啊……」

    「你今晚,会到聿珏房里么?」

    她们这回出外,自然拟妥一番针对外人的说法;聿珏乃是朝廷册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这回离京四处「探访亲戚」,赵含露与几名镖师是随从兼保鑣,而娜仁其木格与两位女兵则是贴身ㄚ鬟,湘君乃是聿珏的养子,只因身分有别,都惯称聿珏一声「夫人」。

    只是她与聿珏就是最亲近的枕边人,论情论理,她便是保护聿珏安危的不二人选。

    「嗯,会吧;虽然是寄住,怎么了?」

    娜仁其木格扣着袖釦,拾起簪子时不自觉地望向紧闭的窗门,「嗯……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有些太巧了;而且这村子如此繁华,不说还以为咱们人已经到了县城。」

    湘君不禁提高了声调,「你也这么觉得?」若是如此,那秋月又是何方神圣?

    还有,那位待在官道旁,只她遇见的老婆子,为何像一缕烟似的说收摊就收摊?她所说的警告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单纯觉得这村子很繁华罢了……『也』?」娜仁其木格抬眸,发觉湘君神情凝肃的有些古怪。「湘君,你想到什么啦?」

    「不,没有……」她微拧着眉,望向更衣时搁在一旁的柳叶刀。

    『就你一个男人,纵然有刀在手也未必能保自身周全;这青柳村……』

    有刀在手也未必能保自身周全?青柳村……后头老婆子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她没能听清。在棚子里尝着的绿豆汤,那蜂蜜甜味彷彿又凝在舌尖,她没来由咳了两声,很快的抄起柳叶刀系于腰间。

    「我去探探聿珏!」她丢下这句话,没等娜仁其木格反应便奔出厢房。

    聿珏所住的客房离湘君与其他镖师所在尚有一墙之隔,此时两名禁军女兵应该在她身边,然而她穿过小门,直奔聿珏厢房处时,却见聿珏一人好端端的站在廊外,与秋月有说有笑的。

    「夫人、夫人!」湘君喊得响亮,惊扰了正在谈话的两位姑娘。「秋月姑娘也在!」

    「你瞧瞧,这孩子急急忙忙的,活像是把我给弄丢了似的!」聿珏抿着嘴指向湘君,与秋月说话时仍带着揶揄。「正巧说到你哪,怎么这么急着奔来了,连伞也不打。」她薄斥,执着手绢来拂湘君发丝上的水珠。

    「一时……忘了。」湘君瞟了秋月一眼,发现她也褪去先前白底红袖的衣裳,如今一身淡紫,那抹顏色……像极了在府外墙角处的凤仙花。

    秋月承接着聿珏先前的话题,瞪大了眼。「夫人方纔说公子是您儿子?我怎瞧都觉您年轻,大我也不过几岁,焉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当然是养子了!我老爷生前便收养来的,允文允武,很是有才。」

    秋月瞅着湘君,眼神里不经意多了几分爱慕。「原来如此!幸亏夫人澄清,要不你们上街去给旁人见了,或许还要误以为你们是哪来的神仙眷侣哪!」

    「秋月姑娘莫不是听说书听多了?母子便是母子,哪是什么眷侣……」这话分明轻慢了,聿珏却也不恼,只是意有所指的止了话语;那秋月也是聪明伶俐,很快便不再多言。

    「话又说回来,老爷好心收留咱们,哪有客人接受好意却不回礼呢?咱们想与曾老爷当面称谢,不知他老方不方便。」

    「老爷这回还与另一位客人聊着天,那个客人是老爷的旧识,每回上门都带着稀奇的字画,有时也带些瓷瓶、陶像等等的古玩……总之,每次谈天说地就是一两个时辰,也不知现下得空了没有?」秋月露出了很是苦恼的模样,又连忙陪笑道:「再过几日便是瓜节,村子里也热闹,夫人与公子若是饿了,不妨到小巷对面的饭馆打个尖儿,那儿的醉虾与五花咸肉小有名气,咱们老爷跟姨太太也都喜爱。」

    「明白了,咱们这就去瞧瞧。」

    瞧着她一跛一跛的背影,湘君更是不禁把她与墙角处受大雨侵袭的凤仙花给联想在一块儿;那年轻又婀娜的身姿,先是跟在那善妒的姨太太身边当ㄚ鬟,纵然给老爷看上收用了,也就只能当这通房ㄚ鬟使使威风,没名没份的,或许哪时候鲜味儿过了,任凭姨太太做主,就这样嫁给别的男人做妻妾,一辈子也就这样完了。

    「……湘君?」回过神,却见聿珏指掌已搭在她持刀的手背上。那双叫她魂牵梦縈的明眸眨也不眨,乌黑灵透的瞳仁彷彿能望穿她心思般的。「人走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进了人家家门,拿着刀来寻我还以为你是忌惮着这家子要对咱下手!」

    湘君微楞,而聿珏玉顏含笑,抬手抚上她脸面。「你今儿个是怎么啦?走神走了许多回,多不像你!」

    「聿珏……咱们……」雨声淅沥,而聿珏挑眉的神情直教湘君有苦难言;雨下得这么大,经过这么一耽搁,要赶到县城去也的确勉强。再者,人家有心收留,也不好拂了主人的意。

    「嗯?想说什么就说,与我还有什么好隐瞒?」

    卖甜汤的老婆子那些话在她舌尖转了几圈,可无凭无据的,终究很难对聿珏说出口;正当她犹豫不决的当头,聿珏身后,也就是秋月消失的那转角处,没来由的竟像是有人在窥看。湘君瞪向那里,勉强瞧见一个娇小人影。

    「是谁!」她快速奔了过去,却见一隻黑猫逃窜似的自栏杆跳下,逃进后头的竹林,一下便不见踪影。

    「怎么了?」

    「是猫啊……」可躲在柱子这里的……明明是个人?

    聿珏听见她喃喃自语,亲暱的挽住她臂膀,「你到底想说什么?」

    「唔……你肚子饿不饿?」聿珏盯着她,默不作声;湘君转而笑开,「咱们,上秋月姑娘说的馆子打个尖……我再把该说的话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