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大学选修课的笔记本。”望姝拿起记事本,摁在纸页边缘唰得翻了一遍。是好旧了,康奈尔版式,纸张硬度发软,边缘微微泛黄。
经纪人咦了一声,“好念旧,现在还在用。”
她也意外地扬扬眉,没说话。
小十年的老物件了,怎么放进包里的,她都没印象了。
大概……
大概是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放进来的吧。
她把本子扔进框里,没再管。
托运打印机票时,她这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此行直飞米兰的余票不足,最后经理定的是从伦敦中转。
伦敦,伦敦。
避开去英国的赛程,还是免不了提到这个城市。
直到到伦敦飞米兰的航段时,落座后,她实在没忍住拿出本子,一页一页翻过去。
娟秀整洁的字迹写满几乎整本本子。
独独有一页,只有一行字。
——故事的结局不重要。
枝叶横斜,随意散漫,好似上课出神写下的随笔。
她翻页的手顿住。
想起半年前飞伦敦的那一程夜间航班。
男人着新衫,在几万英尺的高空,飞机穿云而过,气流颠簸时,他同她讲:“若结局不重要,则过程无意义。”
可到今日,太多事毫无征兆发生。
车祸,病危,未等结局,过程便已四分五裂。
那份DNA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如果等他醒来,之后会怎么样?
当初狂风骤雨撕心裂肺,到今日,也只不过是一段往事罢了。好些问题,大概终生不必有答案了。
望姝失笑,可一笑,好像牵动了陈年伤口,疼得发颤。
一滴泪啪嗒一声,不期然落在纸上。
晕湿“结局”二字。
荒唐。有什么可哭的。
走都走了,一滴泪也不要为他流。
他哪儿值得。
他最可恶。
她在心里骂他好多句,一张纸巾突然递来。
“家姐,唔好喊啦(不哭了),乖啦。”
好熟悉的声音。
她攥住纸张边缘的手泛白。
这一刻大概有好久,直到登机截至的提升响起。
终于,她慢慢抬头,眼眶红红,眼神又倔又烈,最后居然质问他:“你同谁讲乖啦,大不敬。”
——
姜悬舟苏醒后,第一句话是问Angus,姜望姝怎么样。
最后只得一句,陪护半年,却在他有苏醒前兆时,飞离英国。多矛盾,关注他的安危,却又避之不及。
“我没拦,但叫人一直监视。要去……”
出乎Angus意料,先生只是披上西装外套,转眼就问起新安会和英国局势,好像不曾关心过那个女人。
那个,他曾不远万里,力排众难去保护的女人。
后来他住回英国的庄园。
睡那间主卧,曾经他们二分衣帽间,如今庄园的女主人早就不在,但主卧里依旧保留她的痕迹。
但,他已经开始习惯没有她的生活。
不是没想过抓回她。
但一个女人,情愿病危陪护一个昏睡的病人,也不愿同清醒的他相处,何其明显的态度。他差点付出一条命,也换不回真心,多烈的手段都没法让她低头,总不能让她痛苦一生。
他哪里舍得。
08年7月的F1赛事在英国银石。
车队Manager邀请姜望姝后不久,伦敦清晨。
Angus致电汇报进展时,他指尖在一排衬衣上划过,最后停在姜望姝给他买的那一件上。
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但最后他听到的是,“姜小姐拒绝了。”
指尖停顿半秒,越过它,拿起另一件。
直到9月,她在伦敦中转。
姜悬舟想,他等得够久了。
忍不住,也就不必忍了。
这十年,他费尽心思,当然要求一个合乎心意的结局。
月不坠落,他不摘月,来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