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七:比起弟弟,她还是想要一条乖乖听主(1 / 2)

日记七:比起弟弟,她还是想要一条乖乖听主人话的狗。

    曹弥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正方形的抱枕郁郁想着,真是糟透了。

    今天她不仅钱没挣到,甚至还花出去好些,收入直接赤字。

    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曹弥又接着把整张脸都埋进枕头中间,深深叹了一口气。

    因为对方还生着病,她就只能勉为其难把床给让出来。

    莫名其妙被这块狗皮膏药黏上,怎么都甩不掉。

    曹弥啧了一声,想到就凭江玟那副弱不经风的体格,连她都能一拳撂倒……之后又怎么能出去工作赚钱还给她?

    果真不愧是豌豆王子,娇娇弱弱等着别人照顾。

    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在曹弥心底滋生。

    她只觉得一阵烦躁。

    电视里放着当下最热门的偶像剧,曹弥一点也看不进去。她突然抬起脸,把怀里的枕头放到腿间,对着枕头握拳锤了几下。

    砰——

    捶死你个没用的废物菜鸡。

    砰——

    打死你个只进不出的吞金兽。

    比起之前主动对外界的隔阂漠视,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要生动活泼许多。

    曹弥恨恨咬着牙,因为心里生着闷气,两颊也难得浮现出显眼红晕。

    长发自然垂落到肩,没有像工作时那样,扎成不易招惹亲近的高挑马尾。拳头打进棉花里的绵软触感,让她勉勉强强发泄着心中的躁郁。

    养个快成年的男生?

    想想都觉得头疼欲裂,麻烦死了。

    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以让江玟住进来。但曹弥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有人横插一脚,硬生生挤进独属于她的平凡日常中。

    对着枕头又锤了几拳,曹弥无聊到泄了气,瘫倒在沙发上。

    头就枕在沙发最旁边的扶手上,枕头被她挤在身体和沙发之间,曹弥想,其实那些都是借口。

    她其实讨厌的是自己,怎么都学不会狠下心来拒绝别人。

    已经让他住了一晚,然后不过是卖惨扮可怜叫了她几声姐姐,就真的又让对方进门了。

    平白无故当了回冤大头,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她曹弥哪里是这样的人?

    曹弥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在心里吐槽道。年纪轻轻却不干正事,净想着出卖色相以色侍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畸形的生活方式。

    不会是被骗到牛郎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逃出来的吧?

    曹弥瞥了一眼闭着的卧室门,江玟在里面睡着。

    医生还给他开了点药,曹弥遵循医嘱,盯着对方吃了药,不过药物的副作用是嗜睡易困。

    喝药时倒没出什么乱子,江玟弯起上半身,乖乖伸手接过杯子。

    嘴巴贴近冒着热气的杯口,脸上的细小绒毛,也被袅袅雾气扑上一层水雾。

    “喝。”曹弥说。

    她盯着少年一口一口喝完了药,对方嘴唇开开合合,殷红唇瓣被水湿润,像是滚着露珠的娇艳欲滴的花。

    漂亮又懵懂的青涩男生,一举一动都是对成熟女性无声无息的诱惑。

    “喝完了,姐姐。”

    江玟把杯子还给曹弥,重新缩回床上,还乖乖盖好了被子。

    曹弥没有说话,拿着空了的杯子打算出去,就在她打算关门去客厅待着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少年突然打破寂静,自我介绍道:

    “姐姐,我叫江玟。”

    “玟指美玉的意思。”

    曹弥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杯壁,那处还是温热的,指腹贴在上面,被摁出一个微微凹陷。

    她似想到什么,手指弯曲颤抖,带动悬挂在指间的杯子左右晃荡。

    在阖上门前,曹弥垂眸道:“还是不要叫我姐姐了。”

    “我不是你姐姐,我也没有弟弟。”

    曹弥关上门,在门外静静站了好一会儿。

    身体变得僵硬,关节处也粘合在一块,难以运转扭动。

    她没养过弟弟,也没养过一条属于自己的狗。

    可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比起弟弟,她还是更愿意去养一条乖乖听主人话的狗。

    她不需要什么弟弟,也不需要那种过分亲密的羁绊关系。

    ——即使在小时候,曹弥其实原本是能有一个弟弟的。

    ...

    曹弥她妈雷厉风行,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因为没生出儿子,经常被村里各种人冷嘲暗讽。

    在农村么,这世道就这样,生儿子是女人最最顶天的一件大事。就连村里最邋遢的一户人家,也能在聊天时捂着嘴笑,说曹家那儿媳妇的肚子可真是不争气,这么多年,就生了个女娃。

    就是就是,也有不少妇人点头应和。她们围在一起说到尽兴,脸上皆带着满足的笑,见天色不早,当家的要收工回来了,才鸟雀纷飞回到自家开始做饭。

    曹弥她妈有仇报仇,从不隔夜。

    知道那些人在背后说她坏话,当即就把切菜的刀往案板上一拍,饭也不做了,手上解着围裙,嘴里骂骂咧咧,恨不得闪现到那户人家的家里干架。

    被点着的炮仗,威力大的惊人。

    徐凤娟两手往肥腰上这么一插,对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木屋,气沉丹田,而后河东狮吼。

    农村里的人,哪有像大城市那样儒雅温和的,什么脏就开口骂什么,怎么骂的爽利,也就怎么来。

    曹弥她妈一口气骂了好几句,又响又清楚,嘴里吐出的字都不带重复的。

    “你这贱娘皮,自己男人管不好,反到我这儿出气来了?”

    “老娘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前,有种的,你就给我出来!”

    徐凤娟爽爽快快骂了一通,这事儿越闹越大,周围人也越聚越多。不少人端着碗站在旁边,把这场闹剧当作无比开胃的下饭菜,互相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那屋男主人总算出来了,他嫌丢面,刚打了自己爱嚼舌根的媳妇儿一顿,还来不及对徐凤娟赔个笑脸,就见对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说自己是有多么命苦,多么不容易。

    徐凤娟把控道德制高点,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这场战役,雄赳赳气昂昂回家,手里还捏着男主人为赔罪塞给她的道歉礼。

    “哎……你这脾气。”曹弥她爸摇头叹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凤娟就两眼一瞪,眼珠外凸,活像要吃了自己丈夫似的。

    她大声嚷嚷道:“你什么你,你算个鸡巴配说话!都是你没用,连自己老婆都护不好。他们要骑我头上拉屎撒尿,我忍不下的。你说,今儿我要不去,你能替我报仇不?”

    曹弥她爸哽住了会儿:“咱都好好说话,他们肯定能——”

    “呸!”徐凤娟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你曹亮也他妈是个废物,读的那几年书,不晓得冲到哪个臭水沟里头去了。”

    “连护着你家女人都不会,你还会什么啊?”

    越说越委屈,在外头还没怎么流眼泪,反而回自己家里,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你说,我徐凤娟凭什么要被他们看不起?”

    “我生不出儿子,是我的问题吗?啊?!”

    曹弥她爸赶紧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快别哭了,在孩子面前像什么样呢。”

    曹弥她爸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也不是想责怪自己妻子,只是觉得她这暴脾气该收收,打算好言好语劝上几句。

    可一见女人掉眼泪,就啥也说不出了。

    他这几年书读的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不像某些愚昧无知的村民,把问题都怪在看起来生不出金蛋的女人身上。

    女孩儿的性染色体是XX,男孩儿的性染色体是XY,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出在男人这儿。

    徐凤娟见曹弥作业不写,扭头抬眼看她,原本丈夫怎么劝,都止不住的眼泪顿时收了,她抹了把脸,扯着嗓子喊道:

    “你个女娃看什么看,管那么多做什么?给你妈我好好念书——以后有出息了,去城里当个老师,叫那些天天犯红眼病的人羡慕死!”

    曹弥学习成绩很好,在班里排第一,学校老师也夸她聪明。

    就是人太内向,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会开口说话叫人。

    徐凤娟为此伤脑筋,曹弥随了她爸,为人处世是一点也不通透,技能全点在读书学习上了。

    这以后可怎么办?

    “死丫头,叫人嘞——”每次家里来上客人,曹弥头也不抬看着书,徐凤娟恨不得指甲掐进曹弥肉里拧上一圈。

    “没事没事。”亲戚摇了摇手,乐呵呵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听说你女儿这次又考了第一名,真不错,一看就知道以后能有大出息。”

    “哎哟哎哟——还好的。”徐凤娟嘴角都高高扬起来,又被她自己努力压住,抽筋似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蹦。

    “娃儿全靠自学,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书也看不懂,不能教她什么。”徐凤娟腰板挺得贼拉直,努力不表现出特别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