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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伊两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前风挡玻璃,看着监狱的大门。

    昨天上午,她接到了贺璟昀打来的电话。

    “伊伊,我看到你朋友圈发的照片了,你回B市了?”

    “嗯。放暑假了,过来玩玩。”

    “那个,就是……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行啊。什么事?”

    “明天上午,能不能麻烦你,去接一下老季?我和靳明都在剧组,赶不回去……”

    洛伊扯了下嘴角。

    明明他们两人昨晚还在一起喝酒,发了朋友圈然后又删除了,但还是被她看见了。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如果你没空的话那就算了。他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我明天确实已经有安排了。”她顺着贺璟昀的话头往下说,“你先把具体的时间地址发给我吧,有时间的话我就过去。”

    其实今天她根本没有安排,而且她还早早到了地方,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地等。

    上午十一点半,监狱的大门开了。

    季屿恒从里面走出来,提着一个旅行包,站在几个大字底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头发短了点,好像还瘦了,洛伊想。

    她按了几下喇叭,季屿恒转头看向这边,愣了下,随后迎着阳光走过来。

    后备箱缓缓打开,他走到车后将行李放好,听到驾驶位车门打开的声音后,不由得张口问道,“怎么换车了?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开SUV……”

    话还没说完,当季屿恒站直身体,看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时,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沸腾了。

    洛伊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柚子叶,“把衣服脱了。”

    季屿恒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这个人,哪怕只是听一听这个声音也好。

    可现在听到了也见到了,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啧。愣着干嘛?”见季屿恒一直呆着不动,洛伊不耐烦地放下叶子,直接上手扒下他的外套,还解开他的腰带。

    最后季屿恒脱得只剩一件短袖和短裤,洛伊一边用柚子叶拍打他的身体,嘴里一边说着些吉祥话。

    拍打完后,洛伊从车里拿出一套新衣服,丢进季屿恒怀里,再把他从监狱里穿出来的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

    所有的动作都做得很平常,仿佛已经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

    “行了,上车吧。”洛伊关上后备箱,径直走向驾驶位。

    穿好衣服的季屿恒连忙走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

    他拼命地呼吸,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心里急急地想说些什么,但酝酿了好一会儿,开口说出的只是一句,“……你学车了。”

    “嗯。”洛伊松手刹、挂档,顺着车道开出去,“去年学的。”

    “我以为,会是璟昀他们来接我……”

    “他们没空。”她故作冷淡地说道,“本来我也没空。”

    “……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去谢璟昀哥和靳明哥吧。”洛伊有些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却强迫自己表现得漫不经心,“他们俩帮了我挺多的,我只是在还他们的人情。”

    闻言,季屿恒知趣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洛伊有点后悔,莫名地开始焦躁,等红灯的时候,她点起一支烟,放下车窗玻璃,深深吸了一口。

    季屿恒看了一眼她指间的女士香烟,想问她“这几年一直在抽烟吗”,可话在嘴边转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为了消除这个狭小空间里某种苦涩的尴尬,洛伊在中控屏幕上点了几下,开始播放音乐。

    Last  I  saw,  you  were  down  on  your  knees

    最后一面,你跪倒在地

    Praying  for  some  release

    乞求我放你自由

    Check  my  bed,  but  you  ain’t  next  to  me

    辗转反侧,我的身侧却不再有你

    And  I’m  wondering  where  you  ease

    我想知道你的自由在何处

    Last  until,  anyone  lets  you  know

    最后,谁会成为你的自由

    But  I  don’t  understand  this  game

    但是,亲爱的,我不理解你所谓的爱情游戏

    Bit  my  lip,  but  I  said  I  would  find

    咬紧嘴唇,怕挽留会跑出来,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自由

    Something  I  didn’t  know  I  had

    我不知道,过去的我原来拥有那么多美好

    听着歌词,季屿恒不由得怀疑,洛伊是不是特意选这首歌放给他听的。

    他松了松领口,“你现在喜欢的歌,变成这种风格了?”

    “嗯?”洛伊的视线偏离车道,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个旋律,听起来有点颓废。”

    洛伊笑了笑,没接话。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变了——过去那种从容的平静不复存在,多了些敏感和破碎。

    车内一直循环播放着同一首歌,季屿恒暗自捏紧拳头,胸口一抽一抽地疼,心酸得几乎要落泪。

    Do  you  think  it’s  easy

    但是亲爱的,这谈何容易?

    Now…

    现在...

    Alone?

    我只能独自一人了吗?

    Baby,  is  it  easy?

    亲爱的,让你爱我,又谈何容易

    Now…

    现在...

    Alone

    我只能独自一人了

    Almost  winning  and  now  I  don’t  know

    现在的我看似大获全胜,但其实我已迷茫

    But  it  seems  like  it’s  almost  away  from  me

    几乎一切都在离我而去

    Maybe  one  day  I’ll  be  strong  enough  to  find

    也许有天,等我足够强大,就能找到你向往的自由

    It  out  and  I’ll  know  it  all

    它会出现的  ,我会知道的

    季屿恒已经不想再听这首歌了,可那几句歌词还是执拗地钻进他的耳朵。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初夏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可那张映在车窗上的脸却是如此的苍白。

    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赶忙抬手擦拭干净。

    但洛伊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面被欺负了呢。”她伸手抽了张纸巾,放到季屿恒腿上,想了想后又微眯着眼睛看他,“不会真有人欺负你吧?”

    这句话又把季屿恒逗乐了,他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洛伊看了眼导航,自如地变换车道,“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吧。”

    季屿恒点点头。

    他舍不得。

    他留恋这稍纵即逝的相处,在心里幻想着把这二十分钟延长到两小时,两天,两星期……

    赫姆山庄外,洛伊开始减速,将车慢慢靠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