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时间算的话,那便是从茶铺直接回了府,唐姻为何骗他,说还有事。宋昕眉峰蹙起,“嗯”了声,跨进了府宅门槛,一路往雪兰院去了。
落霞洒落在雪兰院的荷花池内,片片碧绿之上点点金光。
宋昕坐在书房,透过窗子静静看着窗外连绵的碧荷。正是花开最盛的时候,盛放的淡淡花香也比往常浓烈了些许,这清新的花香,与唐姻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背上的刺痛传来,宋昕闭上了眼,脑海中却是少女早些时候拘谨的模样。
他想见她。
“信鸿。”宋昕叫来了信鸿,想了想,吩咐道:“去把梁如意接过来。”
信鸿过去是不信的,他们三爷不是不喜欢孩子么,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不过那小如意确实可爱。
信鸿应下,接人去了。
不大一会,就见几个人影远远过来了。
宋昕目力极佳,只远远一眼,便分辨出来者并非唐姻。
香岚领着梁如意过来了。
男人如墨的瞳孔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唐四娘呢?”
香岚也不清楚,往常三爷想要看小如意,都是小姐高高兴兴领着孩子过来的,也不知怎么了,今日信鸿来找人,她家小姐一听,反而愁云惨淡的,只叫她领着如意过来。
她想来想去,觉着大概小姐是因为早些时候那些姑娘们的闲话而烦心,便把自己的这个猜测说了出来。
宋昕招招手,唤小如意,让香岚先退下去了。
“如意,你唐姻姐姐呢?”
如意比划着:姐姐在院子里,坐着,发呆。
梁如意听唐姻和香岚聊天的时候知道宋昕背上受了伤,随后又指了指宋昕的后背,小手一边轻轻比划着,用唇语问宋昕背上的伤势。
没多大一会儿,香岚领着梁如意回了夜阑院。
唐姻有些恹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见人回来,眼神回了神,问香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香岚不知道,她领着梁如意一过去,宋昕便领着梁如意进了书房玩儿,她去一旁候着,并不清楚为什么,接回梁如意的时候,是信鸿领着孩子出来的,她未曾再见到宋昕。
小如意却牵了牵唐姻的手,手口并用地解释:三叔叔说他背上的伤太疼了,所以我只待了一会儿,就让我回来了。
唐姻蹲下身子:“他的伤,是严重了吗?”
小如意非常确信地点头:可严重了,我走的时候,他要躺下歇息呢。
“……这么严重。”
唐姻担心起来,三表叔是一个隐忍的人、凡事都喜欢自己扛着,听如意的说法,表叔的伤势大概真的非常严重,挺不住了,才这么早休息的。
她想去看宋昕,忍了忍还是放弃了。
唐姻有些六神无主,叫人先领着如意下去。
香岚被她留下。
“小姐你今日怎的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见梁如意走远了,唐姻问香岚:“今日叫你查谣言的事可查清楚了?”
香岚的表情变得气愤起来,却有些犹豫。
唐姻让香岚但说无妨,香岚才开口:“查了,只听说谣言是走水当日便从程家别院传出来的,眼下、眼下全苏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事儿,越传越离谱,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只是一个“听说”就深信不疑,跟亲眼见着了似的。”
唐姻并不意外:“看来最初的始作俑者,应该是那日去程家别院赴宴的人。”这是谣言的起点,只是那日去的人太多了,很难查清楚是谁。
香岚道:“小姐,不如我们报官吧!让大爷、三爷抓到那个散播谣言的人!”
唐姻何尝不想,可是,如香岚所说,她的谣言在苏州城里已经传遍了,她就算报官又能怎样,难不成将那日赴宴的人都捉进去一一审讯?
真要是这样,说不定那些谣言还要烧到大伯父与三表叔身上。
现在的案子那么多,花费大量精力去差这种“莫须有”的事儿,她又不是皇亲国戚,若真去查了,大伯父他们免不了要被人扣上一个“以权谋私”的帽子。
悠悠众口,是管不住的。
不仅唐姻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任谁都解决不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只能等着这段谣传自己揭过去。
“算了,先不想了。”
唐姻心里乱糟糟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她有些招架不来,干脆睡下了。
可她这一夜却睡得不好,一会儿梦见牢里的父亲,一会儿梦见京师的母亲、姐姐们,一会儿梦见无数的造谣生事者编排她的谣言,一会儿梦见宋昕背上的伤。
第二日醒来,唐姻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气色很不好。
中午时分,唐姻想着午睡片刻,香岚来报说:“三爷来了,现在就在夜阑院门口呢。”
唐姻的困意和疲倦一下散了干净。
她可以忍着不去找表叔,可表叔来了,她不能不见,这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