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了事实的宋老爷子,开始认真思考儿子要娶唐家四娘的事情。
唐姻先前与宋彦的婚事本可以算作是天作之合,唐国公府的女儿与江南宋氏的长孙的结合对两家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自古豪门望族,少有挨过了百年的。
而他宋氏一族百年屹立不倒,除了族内子女都出类拔萃,与其他望族的联姻脱不开干系。
可唐姻这个小姑娘,他十分欣赏。在宋府的这段时间,宋老爷子将唐姻的作为看在眼里。
看似怜弱实则坚强,那份骨子里的气度是宋彦都比不了的。
而他的孙儿宋彦,性子过直,少经世事,眼皮子浅,以后免不了冲动吃亏,能娶到这样的女子约束着是宋彦的福气。
所以,即便后来唐国公出了事没落了,他想让两个孩子结亲的想法也未曾动摇。
若唐姻能结与宋彦成夫妻,也会是一段良缘佳话。
只是他们无缘,婚事只能作罢。
说到底,唐四娘是个好姑娘,老爷子并不介意究竟是自己的儿子娶了唐四娘,还是自己的孙子娶了唐四娘。
他的担心,终归是宋昕的身份太特殊了。
宋昕在官场走到如今这一步,牵制太多,婚姻他身为父亲的都无法全权作主,君于亲前,他很担心,宋昕因这一场婚事,将自己的路走窄了。
老爷子并非免不了俗,只是官场摸爬滚打太多年,见惯了门门道道。
“老三,娶了唐姻后,联姻这条路,便断了。想往上,不知要多操劳多少年。”
“父亲,儿子从未想过将婚姻当作仕途的筹码。否则当年我便会答应万岁,我和三公主的事情,还请父亲相信儿子的能力。”
该说的都说了,老爷子只能点头,给予儿子充分的信任:“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我会给唐国公夫人写信问问关于唐四娘的婚事的意思。”
“多谢父亲。”宋昕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他为宋老爷子到了一杯热茶,淡笑道:“儿前些日子已亲自向唐国公夫人去了书信。”
宋老爷子哽住,这个三儿子,原来真的就打定了主意了。
挥挥手,宋老爷子示意宋昕可以离开了。
宋昕又是一拜。
他迟早要娶唐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何分别。
宋昕离开了父亲的书房,没有回雪兰院,而是向西院夜阑院的方向去了。
表叔被祖父叫走,唐姻有些焦心,从议事堂回来之后都没有回到院子里,只在夜阑院的门口徘徊,时不时朝通往这边幽径的尽头看。
一抹熟悉的颀长身影踏着青石台阶而来,两侧丛丛的竹林衬着男人牙白色的衫子,皎白如月。
他的眉眼宁静,身上总有一分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
唐姻悬着的心忽地就落回落肚子里,表叔总是会让他安心。
宋昕早就看到了她,忍不住勾唇,朝她招了招手。
唐姻加快了步伐,迎到了宋昕面前,有些急切:“表叔,祖父他,有没有为难你?”
“怎会。”宋昕站定,抬手摸了摸唐姻的头顶:“你就这样不相信表叔么?”
“没有……”唐姻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她不是不相信,只是担心而已,同时,也有点好奇。
不,是很多很多的好奇。
“那、祖父他说什么了没有?”
宋昕没有回答,反问道:“姻姻觉着呢?你希望我们说了什么?”
唐姻知道宋昕又在坏心眼儿的作弄她,既然有心思作弄她,那么表叔和祖父的谈话大概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
小姑娘佯嗔别过脸,宋昕高大的身影却缓缓罩了下来。
她小小的身躯被男人拢子怀里。宋昕弯着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唐姻看不见宋昕的表情,耳畔男人的吐吸却一清二楚。
“姻姻,再等等。”
“姻姻,等我娶你。”
她的耳垂被宋昕的呼吸抓的刺刺痒痒,唐姻很想抬手去揉揉自己的耳朵,可身体却不争气地僵住了。
繁花落尽,碧叶丛生,两日内,宋昕便将七夕宴上在程家别院内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查了出来。
真凶并不令人意外,是本与唐姻就有龃龉的刘寄诗。
刘寄诗嫉妒唐姻能与宋彦单独相处,那日别院失火,她见宋彦那般紧张唐姻,更是心生妒恨。她气不过,所以编出了那样一个谎话。
刘寄诗千算万算没想到,宋家竟然会下了大力气查一个毫无边际的流言。她躲在家中战战兢兢数日,还是被宋家那位三郎纠了出来。
当宋昕亲自领着诸多衙役进了刘府的大门,她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刘寄诗不甘心,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罢了,也要不了唐姻的一块肉,为何那位宋大人对她毫不留情面。
好歹她和宋瑶曾是闺中密友,过往时常出入宋府,这位宋家的三郎是看着她长大的,也该识得她的。
为何任她跪在宋昕脚下泫然欲泣,宋大人却毫不心软。
而当那位对任何事物都无不关心的探花郎从口中说出“诽谤者,族诛”、“妖言惑众,按律当斩”之类的话的时候,刘寄诗才知道自己惹错了人。
刘寄诗的父亲比刘寄诗的脑子清醒,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宋昕无非是要个态度,以洗清唐姻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