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鹤唳,意有所指。
鹤唳第一时间已经领会了这段话代表的含义,可心底里的震惊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话头,甚至破天荒的盯着他发起呆来。
左寅好像变了个人。
她太熟悉的那种人,可以说她出道以来一直接触的就是这类人,贪婪、自私、yīn翳,唯利是图。她几乎可以肯定在他来这儿做说客之前,肯定已经从那个殷家获得了巨大的好处,而且他把这样的事说得隐晦而自然,仿佛理所应当连那个研究员都略有所感,才离开避嫌。
可她不是第一天认识左寅。她认识的那个左寅从一开始就仿佛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拿着卖白菜的钱gān着卖核弹的活儿,许她以重金去救人类,自己貌似也没什么分红,每天殚jīng竭虑蓬头垢面的工作,用胸怀天下jīng忠报国都不为过。
有什么事qíng,脱离掌控了。
鹤唳身上有些发冷,她破天荒的有了点恐怖的感觉。
鹤唳,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左寅没得到回应,沉下脸,你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吧。
鹤唳定了定神,装作自然的一口喝完了可乐,打了个嗝,轻佻道:懂,作伪证嘛,就说都是误会,是吧?
左寅顿时柔和了,笑容慈祥:我知道你可能不大懂鉴定,到时候如果真是让你挑一个,你可以远程求助我,肯定给你选一个最有收藏价值的。
你可以先告诉我怎么挑。鹤唳还想试探一下,她再次拿起筷子,一个接一个吃起来,全然一副闲聊的姿态。
据我所知,他们拍到的最珍贵的,是一个战国龙纹青铜鼎,价值能顶的上一个四线城市一年的税收,属于无价之宝,这次为了救羡羡,他们已经决定把这个捐出来。另外还有曾经藏于大英博物馆的櫑具剑
左寅一样一样报着,介绍得神采飞扬,每一个都是鹤唳没听说过,但是一听就知道不得了的东西,每一个都是无价之宝,名副其实的国宝。
即使再不懂行,经历那么多次任务,鹤唳好歹也明白,其中至少有一大半,是属于民间私藏算犯法的东西。
这个殷家收藏了那么多东西,收藏得光明正大人尽皆知,居然还没被抄家灭满门,权势简直可怕。
而最可怕的是,连历史工作者左寅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为这样的家族当说客,请她作伪证给羡羡脱罪。
一点都没有为难、羞耻的表现。
真的不对了,她面前坐了个假左寅。
她一定是回了个假现代!
鹤唳垂眸听着,慢慢的喝完了一瓶可乐,打了个嗝:好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呀,部长大人。
左寅正说得兴起,闻言一顿,皱眉:什么?
羡羡家收藏那么多犯法的东西,你就不生气?
什么犯法?犯什么法?
他是真的茫然。鹤唳立刻闭嘴,不再多问,摆摆手打了个呵欠:行吧行吧,我困了,明天再说。
左寅端详了她一会儿,收起电脑站起来:后天就开庭了,具体怎么说,明天殷家的律师会来找你的。走到门前,还不放心,回头叮嘱:这件事对大家都好,唐朝的轨迹很正,就算羡羡真有什么异心,现在也完全可以当其不存在,你理解的,对吧?
鹤唳却不回答,自顾自脱了外套躺chuáng上睡了,还不忘吩咐:关门啊关门!
等到门嘭一声关上,鹤唳唰的坐了起来,她先用手机联网,查了一下,还真没有什么私藏青铜器犯法的条例,查了一下殷家,果然有一年前的新闻说他们在国外拍走了流落的国宝青铜器,接着就再没说法。
她往下看评论,不外乎是什么gān得好、真有钱、土豪你们缺腿毛吗之类或仇富或夸赞的留言。
寥寥三页近百个评论中只有一个评论弱弱的问了句:这样一个国宝捐给国家不是更好吗?
结果这条评论下被盖起了高楼,楼主被喷成狗,全都是什么LZ你有病得治!、圣母癌滚粗、这么爱国你倒是那个服役证看看啊、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有qíngcao你真是帮帮的哟
还有摆事实讲道理的。
他们自己赚钱买的东西gān嘛捐给国家,国家又不给报销。
LZ你还小不要被那些天朝的片子洗脑。
LZ你还好吗要不要我给你上一堂课叫纳税人的权利和义务啊,咱不仅没这权利也没这义务哦~
鹤唳猛地关上电脑,在黑暗中眼冒金星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