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怎么会想着回家。
唯独的一次,也是他感怀之时幻想出来的,若他老去,府中的旧人也死的死,老的老,没有新的人进来,他就跟着府邸院落一起陈旧灰败下去,若许哪日走得急,都没有人为自己哭一声。
盛玦咂摸了一瞬,对以后的日子没有丝毫的期许。
但江洛瑶来了……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一边朝着光亮处走着,一边静静地回想。
那日在宁紫轩乘凉,他见她捏着扇子朝自己走来,缓步轻移,带着满身的光,好像多年后,她成了自己的妻,成了王府唯一的夫人,也是这般岁月静好。
要是能娶了她该多好。
他是如此渴求这一幕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只有她才能破了自己这寡独的命格,能叫自己恣意鲜明地看着这世间。
在以前,盛玦总是驱散不化心头的那点凶煞戾气,他好似厌恶世间的一切,厌恶鲜活的生命,厌恶光丽殊艳的女子,厌恶轻软乖巧的猫狗,厌恶世人的笑颜……
万事万物都入不了眼。
他就像在自我惩罚一般,活的艰难劳累,整日与怒火凶煞相伴,没有一点光亮。
幸亏她来了。
冬日初雪时,岳昌侯带着女儿敲了摄政王府的门,把一份光亮送进了王府。
盛玦一边走,一边恋慕地望着她。
他负着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有这般幸福的时候,他们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大风大浪,好像这一切都是命里该有的,从相见到相知,多的只是时日上的陪伴。
她一直简单地偏心自己,也一直独属于他,
盛玦心中像是揣了块热络的炭火,把他往日所有的愁肠百转都给熨舒展了。
“江洛瑶,等等本王。”盛玦被她带着往灯火鲜亮的地方走,只觉得她走得那般快,险些都追不上了。
江洛瑶没有回头,但朝后伸出了手,递给了他。
盛玦心下一喜,连忙珍重地握住。
灰暗渐渐被甩到了身后,盛玦好像听到她在和自己说,王爷,别回头了,往前面走,前面亮,是光亮的去处。
盛玦呢喃:“亮处有什么好,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吵。”
她说才不吵呢,光亮处多热闹,灯火繁华,王爷不想好好看看这盛世吗。
盛玦不自觉地笑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远远地有几人走近,盛玦定睛一看,似乎是悦阳长公主。
拉着自己的那双手突然松开了,他无声地握了握掌心的温软,有些怀念那种温度。
悦阳长公主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仅有百日的小郡主。
盛玦不敢靠近,只能不近不远地站着看她。
心结到底难以放下,他还是不敢走近了去见一面自己的长姐,反倒是悦阳不再介意,唤他去看看怀里的孩子。
盛玦没有动,只是简单随口夸了夸小郡主。
许久不见,悦阳她竟也不再年轻了,哪怕用金饰华服来掩盖,也还是挡不住面上的衰老。
盛玦有些悲哀地看着她,问她近日过得可还好吗。
悦阳:“你近些说话,莫要在那儿拧巴,本宫听不太清。”
盛玦:“……”
“什么时候你身边也有了姑娘家。”悦阳真心为他高兴,“本宫认得她,她是江家侯爷的嫡女。”
江洛瑶方才已和公主打过招呼,长公主是面善之人,朝自己莞尔一笑时,有种初为母亲的慈怀与温婉。
悦阳笑着看她,说她果然是难得的美人,难怪侯爷看得紧。
“方才侯爷去太后那边,说那徐世子简直就是个登徒子,还没见着洛瑶呢,就心怀不轨了。”悦阳长公主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因此知道这些事儿,她看着像是被逗乐了,给盛玦讲了讲方才的见闻,“徐世子也没想到自己遇到的居然是侯爷,闹了个很丢人的事儿,侯爷现在还气不打一处来呢。”
盛玦总算知道为何那姓徐的会平白无故躺那儿了,原来是岳昌侯把人给收拾了。
难怪旁边的树杈有点眼熟……
盛玦:“……”
悦阳又打趣道:“原来江姑娘在你身边,也难怪徐世子没等到人……只是,你把侯爷家宝贝女儿给带到这里来,侯爷能乐意吗?本宫觉得,你怕是得好好解释解释了。”
江洛瑶也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
盛玦说,自己正是遇见了徐世子欺负她,才顺手把人接过来了。
悦阳把小郡主给丫鬟递过去,而后笑着骂他:“居然有你也不敢说出口的事情,好了,本宫也不打趣你了。”
她说完,把一样东西给了身边的江洛瑶。
江洛瑶低头看去,见那竟然是一枚国寺求来的符。
“本宫今日邀你前来,也是为了将此物赠与你。”悦阳话是对盛玦说的,但是东西却直接叫江洛瑶拿着了,她说,“那年那事之后,本宫寻了好些精通命理玄学之人 ,可算给你求来了这枚符,留着他,希望你能早日放下同本宫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