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泽神色微动,“微臣知晓殿下心系百姓,可,还是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谢柔嘉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如今还是个“孕妇”。
她抿着唇没有作声。
这会儿已经忙完的郑远又过来,乍一见到面前一袭绯红翻领袍,肤白若雪的美貌少年,一时怔在那儿。
江南出美人,他也算见过不少,可无一能与眼前这一位神情倨傲的少年相提并论。
直到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忙收回视线,问道:“这位是?”
裴季泽道:“这位是本官的幕僚,姓谢。”
谢柔嘉对自己的身份并无异议。
其实她并不想叫人知晓自己来江南,免得倒时一堆人要来拜会自己,烦都烦死了。
只是她原本以为裴季泽要借助自己的身份行事,必定要广而告之,没想到他竟然瞒下来。
幕僚?
怎么瞧着都是女扮男装。
听说安乐公主生得容貌倾城,也不知比着眼前这一位如何。
这裴御史人品不好,艳福倒是不浅。
郑远正胡思乱想,又听裴御史用商量的口气对“幕僚”说:“夜里凉,你先去马车上等我。”
那美貌的少年扬起雪白的下巴,一脸倨傲,“我不去,我要与大家共患难!”
倒是十分有气节。
就是不知怎给人做了“幕僚”
他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一眼裴季泽。
只见眼前的年轻的男人生得俊美风流,气质芝兰玉树,如同谪仙一般。
就这么个人,若是不了解的,谁又能想到会是个背信弃义之徒。
想来这“幕僚”年纪小不懂事,被他的皮相所迷惑。
郑远正胡思乱想,又听见他吩咐,“将所有流民里的轻壮男子挑出来,询问可有擅长搭建房屋者,或者愿意出力者全部予以工钱。”
郑远心想这些流民一向不服管,若不然城内也不会打成这样。
谁知不出半个时辰的,那些个毫无章法,不受管教的流民竟各个都服从于他,与一百部曲已经按照个人所长,分成不同的队伍,等候差遣。
这时衙役们也都带着建房子所需要的用具赶来。
其他流民也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忙烧些茶水。
在郑远眼中不可能的事情,一座座方屋的雏形在裴季泽的指挥下平地落成。甚至为了防止那些人因为过度劳累而倒下,还分批次的间隔休息。
四个时辰后,二十座足以安稳度过冬日的方屋出现在晨雾里。
一夜过去,无任何一人冻伤冻死。
已经好久不曾这般新潮澎拜过的郑远打量着身旁负手而立的年轻御史。
昨天夜里,他就这么陪着所有人熬了一夜。
他正愣神,身旁的男人轻轻揉捏着眉心,吩咐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由郑御史处理,本官先回去。下午河道见。”
回过神来的郑远忙追上去道:“裴御史不住在府衙?”
“不必,”清冷疏离的俊美郎君头也未回,“本官已经在外租赁房屋。”
郑远目送他离去,真心实意道:“抛却人品不论,本官恐怕就是做一辈子官,也难及此人的手腕魄力。就这么一晚上,云淡风轻地解决了一大批流民的安置问题。”
幕僚捋着短须,十分认同,“既是东宫第一谋士,自然不会差。”
正说着,两人瞧见裴季泽入了其中一辆马车。
郑远微微蹙眉。
若是他没记错,昨夜那个跟着忙碌到半宿,后来硬是裴御史劝回到马车休息的幕僚就宿在那辆马车上。
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吩咐,“即刻召集各县知县来鄂州集会。”
无论新来的御史人品如何,只要能帮上鄂州的百姓,那就是他郑远的救命恩人!
*
谢柔嘉醒来时,马车已经在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前停下。
白墙墨瓦,后头是一栋二层小楼。
院子里的一棵柿子树伸出墙外来,枝头上还挂着一个小灯笼似的红柿子。
典型的江南建筑。
这时锦书上前去敲门。
俄顷,大门打开,锦墨子自里头出来,忙将一行人迎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