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敌国郡主后 第46节(2 / 2)

    一旁的福宁殿内侍殷勤不已:“奴才这就去给郡主准备水——”

    “不必了。”明湘摆手止住,“不要告诉皇上。”

    内侍点头哈腰地下去了。

    明湘拎起衣袖拍一拍,确认身上没有沾染太多香气。她捧起茶喝了一口,朝外张望,只见桓悦已经走了进来,换了身檀色团领:“总觉得还带着香气……罢了罢了。”

    明湘毫不心虚地道:“我看你没有半点香道天分,还是少碰香料为好。”

    桓悦点头称是,在明湘身侧落座。他也不喝茶,一手支颐望着明湘,笑盈盈道:“方才说到哪里来着?哦,多亏了皇姐另辟蹊径,否则要令周维认罪,恐怕有些难度。”

    明湘道:“其实寻周莞出来作证,极有风险,她空有人证,却无物证,若要抵赖,还有得掰扯。”

    桓悦笑道:“皇姐必然还有后手。”

    明湘道:“说来还要向你请罪——后手确实是有,不过是一份伪证。”

    桓悦一怔,紧接着哑然失笑。

    明湘扬眉:“若是没有周莞的供词也就罢了,但明明知道周维行的是通敌卖国之举,却因物证不足而要将其罪减一等,岂非太过可惜?好在周维胆气不足,一见他女儿出来指认,立刻露了马脚,也不必再拿伪证出来了。”

    桓悦仍然笑盈盈望着明湘:“皇姐算无遗策——居然能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周莞来作证。”

    明湘避开了桓悦含笑的目光。

    她轻轻一叹:“其实要寻到周莞并不很难——不过是没有人看得见她而已,云州学派和周维做交易,知道拿襁褓中的小儿来拿捏他,偏偏周莞和她几个嫡庶姐妹,都是早已知事的年纪,只是常例登记了名字,连问询都只提审周家男丁。”

    明湘其实只做了一件事。

    她看过三司审讯的案卷,发现少了后宅女眷的口供,唯一被提审的只有周维之妻。于是命鸾仪卫的人去牢中一一检视后宅女眷,将她们分开带出来单独问询——就像平时问询其他人那样,然后就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周莞。

    她摇头一哂,不再多言。

    “周莞按律该一同流放的,不过她出来作证,算是有功,把她的罪免了吧。”

    “好啊。”桓悦道。

    他提起茶壶,给明湘续上了杯中的茶水。

    “谁说没有人看得见她?”桓悦笑吟吟道,“皇姐不是看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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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原来是真伤吗?

    “杀人了杀人了。”“听说杀的是位官老爷!”“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官也不能上西市砍头啊!”

    西市外人声鼎沸, 一辆青篷马车随着人流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行刑的高台不远处。

    西市是专为处决官吏的刑场。晋朝朝野间什么都要分个三六九等,一品大员沾着尘土的靴底都是九品小官仰起头也看不到的天, 唯有在行刑处决这一点上一视同仁。上至皇亲国戚超品公卿, 下至□□品一抓一大把的芝麻官,只要身上背着个官职,全都拉到西市处决,十分平等。

    为了更好的杀鸡儆猴、警惕世人, 西市中起了一座高台。杀人都在台上杀,以确保前来围观的人即使挤不到最前方,也能看到高台上人头落地的惨相。

    马车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憔悴面容。

    因告发有功,周莞这几日没回刑部大牢,而是被鸾仪卫提走, 送进了鸾仪卫专门用来临时安置证人的一处地方。吃喝都不错, 还有专门的侍女照顾, 更重要的是没人苛待她,比她原本在云州周家过的还要好。

    几日养下来, 周莞的面色不像原本那样黯淡,但长期的亏空已经落下,不是一时半会能补回来的, 依旧显得憔悴。脸又小又尖, 却不显得楚楚,只剩可怜。

    单看这张脸,无论如何很难想象, 她在三司会审的公堂之上居然有如此大的胆量。

    周莞努力伸长脖颈, 看向高台的方向。

    “时辰已到——”

    刹那间惊呼声起, 雪亮刀光一闪而过,周维的人头滚落在地,腔子里的鲜血喷涌而出。围在高台前的人们惊呼的、尖叫的、捂住眼睛躲避的都有,幸好每次处决人犯,皆会调派禁卫前来维持秩序,才没引起踩踏骚动。

    替周莞赶车的不是鸾仪卫,只是个普通的鸾仪卫下属侍从。他原本还想转头宽慰两句,怕这怯生生的小女孩被吓住,然而转头一看,只见周莞直直盯着不远处高台上周维身首分离的惊悚一幕,不但没有转头躲避,反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终于死了…终于死了!”周莞喃喃道。

    她这一举一动落在世人眼里,是极其不孝的,堪称一声悖逆。若要放在有些规矩的家族里,出了这等不孝的逆女,恐怕立刻就要一条白绫吊死。然而周维已经死了,周家分崩离析,周莞更不必再在意他人目光。

    她的肩膀颤抖两下,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激动。

    “娘。”她喃喃道,“周维死了,他死了。”

    这是周莞第一次称呼生母一声娘,尽管她早已经去世了。

    她想起嫡母和妾室们对母亲的折磨、父亲的漠然和纵容、异母姐妹的践踏,以及那个华丽但阴沉的、从未有一刻让她能够自由地喘一口气的云州周宅。

    现在这些都消失了。

    她放下车帘,眼泪一串串沿着眼角滚落下来,大颗大颗打在衣角,转瞬间浸出一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