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岛的人 第67节(2 / 2)

离岛的人 月芽尖尖 2485 字 6个月前

    他们情侣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他还好吗,沈流云颇为疲累,勉强笑笑。

    应春和实在担忧:“师哥,要是你一会儿还是不舒服,我就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沈流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道:“一会儿再说吧。”

    做错事的任惟蔫巴巴的,将水杯递到了沈流云手上,什么也没说。沈流云难得清净,巴不得这人多难受一会儿,干脆一声不吭。

    这可把任惟惊到了,忐忑地吃完饭后,跟应春和去了院子里,偷偷问他:“沈流云他,应该不会记恨我吧?”

    应春和宽慰地拍拍他的手臂:“不会,师哥没那么小气。”

    任惟却还是放心不下,见他这般忧心忡忡,应春和倒生出几分好笑:“我看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师哥嘛。”

    任惟嘴上不承认,说他巴不得沈流云立马就走,可他站在院子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又往屋里去找沈流云了。

    “诶,你昨天不是问我怎么重新追的应春和吗?”任惟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一个是沈流云感兴趣的,便用这个来赔礼道歉,一副想要倾囊相授的样子。

    沈流云确实感兴趣,朝他悠悠看来,眉宇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嗯,你怎么追的?你昨天说得太啰嗦了,都没讲到重点。”

    任惟挠挠头,心想自己追求应春和的方式好像也没有哪里特别亮眼出色,到底什么才是重点呢?

    电光火石间,任惟想到了。

    任惟一拍脑门,双眼格外明亮:“重点是应春和还喜欢我。”

    沈流云:“……”

    任惟说完这句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你想啊,要是你追的人对你半点意思都没有,根本就不喜欢你,那无论你做什么,他看你都会觉得烦,做什么都没用。所以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你要先确认你想追的那个人喜欢不喜欢你。”

    沈流云在任惟说那句重点时,脸色就已经黑了。

    他心想这算什么经验传授,这分明就是考试的时候出题老师提前泄题了,明目张胆地放水,过不了才怪。

    可是沈流云又没有人给他泄题,不过出于礼貌和教养,他还是对任惟说了谢谢。

    就在任惟满心以为自己说的对沈流云有帮助时,听到沈流云很关心似的问了一句:“但你死乞白赖跑过来,师弟都没有把你赶出去吗?而且你这人怪讨人嫌的,也不知道师弟怎么忍下来的。”

    应春和当然不是没给他下过逐客令,下过,还不止一次。

    任惟被戳到痛处,深吸一口气,爆发了今日内跟沈流云的第三次吵架。

    第79章 “爱我让你很痛苦是不是”

    身娇体贵的沈流云最终还是因那瓶过期酸奶难受得上吐下泻了一整天,一天下来,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吃,到最后吐也吐不出,肚子却还是痛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应春和骑车带沈流云去诊所挂了水。

    到了诊所,沈流云疲惫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刚好输完液,拿着棉签草草摁了两下针眼,便没耐心地扔掉了。

    他站起身,脸色唇色都还是白的,没什么情绪地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途径一段公路,目光往下看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海。

    许是为了安抚沈流云的情绪,安静了一路的应春和开口道:“师哥,你若是有空可以多去海边坐坐,我之前心情不好或是画不出来画都会去海边坐坐。在海边坐着不仅心情会放松很多,还能找到不少灵感。”

    应春和在海边画过欧鸟,画过日出,也画过漂流瓶。这片海陪应春和度过了太多情绪低谷期,无论是失意、失恋,还是失去亲人时,这里的沙滩和浪潮,蓝天和夕阳都以一种平和柔缓的方式抚慰着他。

    听到应春和的提议,沈流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同意了,并说想现在过去看看。

    到达沙滩时,已经快要落日,海面波光粼粼,浪潮似许多新鲜橘子爆出的汁液般翻涌。

    两人在沙滩上安静地坐了一段时间,就在应春和犹豫着想要说点什么时,沈流云率先开口了。

    他望着面前的海,缓缓发问:“师弟,现在看着面前这片海,你会想要画怎样一幅画?”

    仿佛又回到还在集训的时候,沈流云作为早已成名的前辈难得耐心地传授他许多经验,平日里还会在他作画前与他交流绘画灵感和构图想法,并给出改进建议。

    彼时,沈流云站在长廊上,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语气松懒内容却认真:“师弟,画画的时候一定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能够光是将你面前的景象给画出来就完事了。那样的画很多人都能画,但能够以画画为生的人,以后能够被叫做画家的人只是少数。”

    说完,沈流云偏过头看向应春和,目光里含着欣赏与希冀:“应春和,我认为你可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流云的鼓励与认可都是应春和前进道路上的灯塔,一直照亮着他前行的路,令他坚定自信,也坚持不懈。

    应春和将沈流云方才的问题当作是一次考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想,我会画夕阳下,海浪打到礁石上的画面。”

    “礁石?”沈流云一怔。

    “在那,那有一块礁石,有时候浪太高了就会被盖住。”应春和朝西北方向指了指,沈流云顺着看过去,便看到了那块现在并没有被浪潮盖住,但他却一直没有注意到的礁石。

    沈流云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头一次生出颓败,眸光都黯淡了下来,低声喃喃:“我没有注意到。”

    事实远不止如此,他在面对眼前这片海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到,面前的景象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像一只掠过海面却未曾惊起半丝涟漪的鸥鸟。

    他那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仿佛在某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刻离他远去了,他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关于绘画的灵感,握住画笔时大脑是茫茫雪原般的苍白,苍白到让他觉得无力。

    世人皆慨叹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事实上他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

    注意到沈流云情绪的变化,应春和关切地看来:“师哥,怎么了?”

    沈流云避而不答,却问了应春和另一个问题:“春和,画画有没有让你觉得痛苦过?”

    应春和热爱画画,这一点毋庸置疑。很多时候,沈流云觉得自己对画画的热爱比不上应春和,应春和在绘画上的热情好似一团永远燃不尽的火,长久炽热,永恒明亮。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应春和给他的是肯定的回答:“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