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探到灯下,他摊开手,手心放着一枚蓝色金属的戒指。他细致地向镜头展示戒指的细节,用一种洋洋得意的语气问:“认识它吗?贝蒂。”
“你们这种贱东西,”fred慢慢地说,“没了一百个都不见得有人管。妓女就是妓女,装什么义警钓鱼?”
下一秒,摄像头便关上了。
fred切断了和贝蒂的视频。
展慎之伸手,按住了乔抒白的肩膀。乔抒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展慎之,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第14章 拥抱
房间里很温暖,空调风从吊顶上方吹出来,但空气里有一股腐气,这是上了年纪的建筑会有的味道。
乔抒白的耳朵里充满一种幻想中的噪音,是刚才手机扩音里传出的那种既低沉又尖锐的声音。
按照常理而言,一个人的声音是不可能既低沉又尖锐的,所以或许是乔抒白的大脑自动将它记忆成了这样的效果。
他头晕,胃部抽搐,像刚在俱乐部上班,被后勤部的同事灌多酒了一样,但他没吃晚饭,所以吐不出来。胃液不断反流,让他的眼睛和大脑一起充血。
展慎之按着他的肩膀,他们靠得太近,让他觉得不自在,他移开目光,又往后挪了一点。
因为他的动作,裙子掀了起来,他懒得往下扯,只是坐着,心里想着视频里的那枚戒指——他拼命地回想,戒指上到底有没有血迹。
是怎么被从咪咪手上拿下来的呢?
想了不知多久,他对展慎之说:“其实那个戒指是我送给咪咪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每天戴着,洗澡也不摘的。”
“至少我们知道咪咪的失踪确实和他有关了,”乔抒白抬起脸,询问展慎之,“对吧,展哥?”
展慎之说对,乔抒白便对他笑了笑:“那他也说漏嘴了。”
“而且他觉得我是义警,代表他不知道我有警官帮我呢,”乔抒白觉得这不能算是在劝慰自己,又和展慎之求证,“我没有完全搞砸,对不对?”
展慎之顿了几秒,说:“他知道报警的事。我查过当时的笔录,金金没有提到过软件,是处理报案的警官调查了几个女郎的银行账单,发现她们都有从交友软件提现的记录。但——”
他说着,忽然停下来,看着乔抒白:“明天再说吧。”
乔抒白立刻摇头:“不行,不能明天。”又问:“展哥,你想说什么?”
难堪和惊吓罢了,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受打击,甚至没有承受身体上的损害。被骗着对着镜头做色情动作、装叫床,比起生死未卜的失踪女孩算不了什么。
展慎之看着他,皱了皱眉,顺了他的意:“负责失踪案件的是两个马士岛区调来临时支援的警官,结案后没几天就回去了。结案报告上,判断失踪者都使用过交友软件是巧合,但没写明调查过程。”
“那还能联系到那两个警察问问吗?”乔抒白问出口,又自行否认,“会不会是他们透露的消息?不对,好像不应该打草惊蛇……”
而且梅蜜去了马士岛区旅行……
千丝万缕的线索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团黑色的迷雾,乔抒白越想越乱,陷入了漩涡般的思绪。
他坐着发呆,直到展慎之叫了他的名字,命令:“你先去洗个澡吧。把脸洗干净。”
一直对展慎之说“不”是不行的,而且一直装扮成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也不是办法。
乔抒白便下了床,听话地走进浴室。
他先胡乱卸了妆,然后走进淋浴间,用微冷的水冲洗身体。
路易酒店的水还算大,但水压不稳,一阵一阵的浇在他的头上,有点小时候的夏天的那种暴雨。
不是天幕模拟的闪电雷击,是真正倾盆而下的雨。
乔抒白小时候调皮得很,跑到花园去淋大雨踩水坑,被保姆冒雨抓住,扛回家里之后,先发制人开始大哭。
从前聊天,他把这些事告诉过咪咪和金金。她们不会讥讽乔抒白是三等舱的孤儿装贵族少爷、痴人说梦,只是说自己没有淋过真正的雨。
大概是洗得忘记时间,洗得太久,展慎之在外面敲门。
他没有礼貌的习惯大概是不会改了,在乔抒白好不容易独处回忆的时候,也要用毫无边界感的方式打断,用监视器和乔抒白说话:“还在洗吗?”
乔抒白心里生气,嘴上又只好说:“对不起,展哥,我洗得太慢了,马上就好。”
他关了水走出浴室,胡乱地擦了擦,披上浴袍走出去,头发在滴水,他也不想吹。
展慎之看见他这幅破罐破摔模样,好像不是很赞成,进去给他拿了一条毛巾,示意他擦头发,而后也进了浴室。
乔抒白把毛巾搭在头顶,坐在床上随便地擦拭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还是打开了sugar zone。
fred的账号变成了已注销的状态,所有联络功能都被禁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吐出,平复情绪,刚关掉软件,便收到了一条来自金金的消息:【还回不回来呀?不回来我先睡啦。】
这时候,展慎之洗完澡出来了。
他也穿着和乔抒白一样的浴袍,但对乔抒白来说太大的浴袍,穿在他身上却恰好,甚至还有一点小。
乔抒白抓着手机,看着他,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
“怎么?”展慎之看出他的迟疑。
“金金问我回不回去睡。”乔抒白给展慎之看手机屏幕。
展慎之在他旁边坐下,看了一眼。
即便关系再好,她也是个女孩子,因此乔抒白还是开口,不好意思地问展慎之:“展哥,我今晚能不能睡在你房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