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伊薇能感觉到——亚度尼斯的魅力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美貌,也不仅仅是因为气质或者别的一些特殊能力,这些原因都有,但不是全部,不是那种摄人心魂的力量的核心。
真正让他变得如此令人无法抗拒的,是更原始、更原始、潜藏在每一种生命基因最深处的东西。
是恐惧。
要想知道另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和对方的更多资料,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可能是在自己的圈子里打听打听,或者雇佣一个私家侦探做调查。
托尼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尽管能住在那么昂贵的公寓里的亚度尼斯一定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在周围打定打听,同一层次的人一定会有人知道亚度尼斯的身份,但托尼依然选择了利用网络进行检索。
智能管家j尽职尽责地汇报了自己检索后的结果:“以“亚度尼斯”为关键词,没有搜索到任何你所需要的资料,先生。”
托尼不相信:“这不可能。一条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一丁点内容都没有?”
“没有,先生。”j的声音绅士而冷淡,“需要放宽筛查条件继续检索吗?”
托尼决定自己动手——并在最后挫败地发现j是对的,网络上找不到任何和亚度尼斯有关的资料。
这个亚度尼斯是活在真空里的吗?!
托尼只好把目标放到了官方资料里,再怎么说,亚度尼斯也不可能没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半点痕迹,他和老头子有过交流,曾经是军中的教官,那么至少也能找到他的服役证明和体检报告……
也没有。
资料已删除。
托尼没想到亚度尼斯的联系方式这么难搞。
第25章 第一种羞耻(25)
霍华德·斯塔克老了。
他平时其实很少能留意到这一点,尽管他的体力下降得很厉害,他的脑子也不如过去灵活,甚至记忆力都衰减严重。
年轻的时候他的大脑像个具有高创造力的超级电脑,时隔好几年后,依然能精准地回忆起他第一次遇到他的此生挚爱玛利亚时对方的衣着和谈吐。
但现在,他连去年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但可能正是因为脑力衰减,霍华德偶尔会忘记自己已经老了。他依然拒绝使用任何辅助行走的工具,只勉强接受了妻子赠送给他的一把绅士拐杖。
他很喜欢这把拐杖光滑的把手和红棕色的外表,也喜欢它表面上深刻的木纹、裂痕和节疤。
一整天的多数时间里,他都会在妻子或者护士的陪伴下做些他被允许去做的娱乐活动:阅读,小睡,简单的机械组装,在草地上慢慢地走。
他会在傍晚时独自杵着拐杖去院子的一角静坐。
这一小段时间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玛利亚不会过来打扰,她就像霍华德一样需要独处的时间;护工会躲在一个能看到霍华德,但不会被霍华德看到的位置,既不会打扰到霍华德,也不会让霍华德真的离开医疗援助。
他生过的那场重病太吓人了。
没有人相信霍华德“我再也不会生病”的话,除了玛利亚,但玛利亚就算相信自己的丈夫,也认为最好不要让他离开护工得视线太久。
“保险起见。”这个眉目间依稀能看出过去的英俊的老人坐在藤椅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去他妈的保险起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忽然黯淡了下来。
这种黯淡是很具体的。
草叶上的微光被黑暗覆盖了,洒水器旋转着喷洒着水雾,被阳光折射出的彩虹却悄无声息地溜得老远。
风还在一股一股不紧不慢地吹拂,从叶子的缝隙中透下来的光柱,却不再另霍华德感到忽冷忽热。
太阳还没落尽,光柱已消失了。
霍华德坐在原地岿然不动,但他的手却忽然松开了拐杖,将它轻轻靠到了藤椅的一边。
他闭上眼睛,心潮起伏。
一种熟悉的气息靠近了他。
这股气息些微有点暖,像雨后的空气般略带潮湿。
非要说的话,你也说不出来这股气息究竟是不是香甜或者醇厚,嗅起来是不是有些特殊。
但这种温柔又湿润的感觉,似乎除了它的味道以外,本身就有着诡异的、狂乱的力量,能够吸引任何人的关注。
霍华德闭着眼睛,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看上去皱皱巴巴的,霍华德。”
“而你看上去一定美丽得不像人类。”霍华德说。“我不用看都知道。”
他睁开眼睛,正对上亚度尼斯靠得极近的脸。
深红色红到发黑的瞳孔,俊美且带着如恶魔般罪恶的吸引力的脸和身体,神色中永远有一点外露得恰到好处的冷酷,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引诱世人,并且向外推卸责任:
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愿者上钩。
都是上钩的人自己犯错。
霍华德第一次见到亚度尼斯的时候,就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
也没办法不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