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杕左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至眼下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别无他法之下只能连夜赶往医院,与发哥商量对策。
他不知道张淑桃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正因为看不透,所以才更加担心。
发哥听了孟杕左的转述,没思考多久便做了决定:「明天的记者会,我来出席。」
坐在床边的孟杕左愧疚低下头:「是我没守护好盼家。」
发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磨练,哪来的成长,我当时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见孟杕左抬头看向自己,他又道:「记取每一次的经验,防止再犯才是最重要的。」
孟杕左郑重点头:「好,我会的。」
从进门开始便拖了张椅子,坐在孟杕左身后充当背后灵的傅其雨开口:「发哥决定好明天的记者会如何应对了吗?」
又道:「我这里有一封委託律师写的道歉函,您要不要参考看看?」
身为企业家的后代、商人之子,傅其雨比眼前的二位更理性也更明白如何快速解决这场闹剧──
诚心道歉再加上一笔精神损害赔偿费,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就像他自己说的,哪怕盼家要因此蒙上管理失当、恶犬伤童的标籤,但一个星期、一个月或者一年后,还有谁会记得此事?
只要认下这些罪名,盼家便可以快速回到原本的平静日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而不是像现在,放任其如越滚越大的雪球,难以收场。
于是乎,在下午听闻张淑桃要开记者会时,他便联系了认识的律师叔叔,请他代笔写一封文情并茂的道歉信。至于内容,于情于理上,都让人挑不出破绽。
发哥接过信件看得很认真,一遍又一遍,却没作任何表态,只是平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便将二人赶了回家。
夜晚的夕江大桥披上一身亮红色的霓虹灯光,或闪或灭变换着不同的排列与形状,一辆白色摩托车疾驰而过,两位骑士黑色安全帽上的狗头图案格外打眼。
「晚餐想吃什么?」傅其雨半转过头大声问道。
孟杕左不想思考,直接回道:「不知道──」
傅其雨:「要不要吃烧烤?」
孟杕左:「……」
孟杕左:「吃不下──」
傅其雨:「还是吃排骨饭?广东粥?煎饺酸辣汤?」
孟杕左:「……」
孟杕左:「都可以──吃你想吃的就好──」
傅其雨皱起眉头,从孟杕左的回话方式和语调上来看,他好像不太开心,或者应该说情绪低落。
「你还好吗?」他问道。突然地这是怎么了?方才在医院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因为担心明天的记者会?
孟杕左想都没想,「我没事──」依旧是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
才怪。傅其雨在心里补充道。
心情不好的话,发洩出来就好了。
有了决定的傅其雨,操纵摩托车下桥后直接向右拐,转往与回家方向截然相反的道路。
陷入自我思绪中的孟杕左全然没发现目的地的转移,直到傅其雨停下摩托车说了句「到了」后,他才回过心思来看向四周,「这里是哪里?」
「上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傅其雨卖了个关子。
孟杕左皱起眉,他现在思绪紊乱,什么都不想做、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回家抱着石油大王一起在沙发上好好休息,为明天的记者会养精蓄锐。
他张嘴,想说:「今天先回去吧,下次再来。」结果还没开口,便被傅其雨的食指压住嘴唇,「嘘──」
傅其雨道:「先别急着拒绝。」
孟杕左无法,只好跟着对方的脚步走。
电梯搭到五楼,「叮──」地一声,反光金属门开啟,带着强烈节奏感的音乐瞬间鑽入耳里,重复的低重音一声又一声,像敲打在鼓膜上,满满的压迫感。
孟杕左向外看出去,灯光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五顏六色的霓虹涂料为整个空间增添几分迷幻又紊乱的氛围。
这是……夜店吗?
整个空间中用来装饰的萤光涂料对于照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尚未适应黑暗的孟杕左未免自己跟丢或跌倒,紧紧跟在傅其雨身后,就差伸出手去拉他衣服了。
感受到背后之人的侷促,傅其雨半转过身,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牵上了孟杕左的手:「有点暗,小心一点。」
来不及反应的孟杕左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直到转过一个回廊他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耍什么帅?
还自己私下去写道歉函,也不事先找他商量,我行我素。
反应慢半拍的孟杕左现在想再把手收回来,也显得太矫情了,他索性让傅其雨牵着,这才有馀力去观察周围。
原来这里是保龄球馆。
如伸展舞台般延伸出去的发亮球道,身上被漆上各种刺眼萤光剂的保龄球瓶,一边配合节奏扭动身体一边丢球的狂欢人群,全都打翻了孟杕左过去对保龄球馆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