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忽闻远处有人高呼:「昭王驾到──」
裴帝一愣,惊异的是刚朝声源望去,便见穆祁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似是唯恐旁人不知他大景国昭王的身份,穆祁一身正装,来到裴帝身前略微打躬:「陛下。」权当是见礼了,可那一袭环金葛苍袍硬是将帝君的身份压下,霎时平添几分强者的霸气。
穆祁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看向裴帝时仍有些许王臣的卑下之态,但一挪到秦琅面上,便就是深不见底的轻蔑。
不过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穆祁目中尽是讥嘲,看着秦琅跪在裴帝脚边那付忠心的模样,心底涌现无比酸意,却又碍着身为大景王爷应有的气度而不发作。
当场扬起手来,在秦琅眼前往外摆了摆,宛若驱赶饭食上的苍蝇。
不料秦琅双膝生根似的,跪在裴帝身侧硬是不肯挪动,穆祁又冷眼瞧着他,諳于算计的心思已在肚里将秦琅打量过数十回,明明认定将这位卑言轻的学官处死跟捏死一隻蚂蚁同样简单,可却没来由地觉着绝对要让秦琅歹活着见证他昭王的手腕。
裴帝早知自己擅自出宫必瞒不过穆祁,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快就被发现,宫里谁是穆祁的眼线,他心里大概有谱,可总是偶尔会以为,他仍是那个一呼百应的大景国帝君。
就好像在御花园里拔不尽的青草,佔了一片地野,就觉得这花园都是它的了。可实际上它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硬要说点好处,就是用自己的丑陋去衬托旁株的美艷吧。
而那美艷的花株是谁,早是不言而喻。
裴帝无奈地思量着,一如既往乾笑:「王兄怎也至此?」
「自是为了保护陛下。」穆祁目不斜视盯紧裴帝,感觉似有那么几许认真的意态,「无论陛下去往何处,微臣誓死相随。」
「哦,王兄言重了……」
裴帝勉强扯开笑容,想着那句誓死相随,与穆祁面上的笑意一样不过是真假各半,没有取信的必要,却又恍惚地觉得如果这句话是真心的,便是将大景国拱手相让也无所谓。
甫转念至此,裴帝自个儿先傻住了,看向穆祁的眼色瞬间挪开了去,但穆祁已注意到裴帝脸上细微的不寻常,蹙眉道:「陛下您怎么了?」
「没、没事。」
「必是这些天处理政事太累了。」穆祁举目环伺周遭,即道:「藏书阁里有静謐的席间,就请陛下移驾稍作歇息吧。」
说着也不容裴帝推却,高大的身躯往前一搀,两影重叠,往藏书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