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飞花捲帘忆旧年(2 / 2)

    沉莫若拿牠没办法,只得抱着牠起身回屋。

    「你要吃点东西吗?」

    「喵呜~」小猫跳上床,这里踩踩那里踏踏,巡视一圈,然后伸个懒腰,趴下看他,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沉莫若无奈,「你不打算走了是吗?」

    小猫不理会他,开始舔毛。

    「好吧,我这儿也的确没东西给你吃,只有药,吃吗?」沉莫若从桌上拿起顾元宗出门前事先放好的丹药,一口吞下,那苦味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上来。「嘶……也太苦了。」他翻找小柳条,却发现糖已经被他吃光了,一点糖渣都没剩,最后只能皱着一张脸,灌了自己一大壶水,才免强将药味压下。

    小猫歪着头看了看他,待了一会,最后一溜烟跑掉了。

    沉莫若没追,天地灵物均是自由,来者去去者来,很稀松平常。

    只是他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那隻小猫又出现了,嘴里还叼了一个袋子。

    沉莫若正在翻看书籍,一只袋子忽然甩上自己的桌前,他吓了一跳:「你不是走了,又干嘛?」小猫用头顶着那个袋子,示意沉莫若快打开。「什么……哇!这么多糖!哪里偷来的?」

    小猫咬了他一口,反驳不是偷的。

    「要给我?」沉莫若受宠若惊,但也清楚这是有人给牠的,「你的主人?」

    翻看带子,只见角落绣了一朵白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只寻常的储物袋子。他想了想,将糖放到自己的小柳条,然后放着一颗灵石进袋子,交还给小猫。

    「这是回礼。」

    小猫听懂了,叼着袋子走了。

    明月高悬,斗星移转。

    顾元宗披星载月,一身寒意地回来。

    沉莫若没有睡,正在床上盘腿内修。他睁开眼,疑惑地望了望窗外,天气很好。

    「你去了哪里,一身寒凉之气?」

    顾元宗脱下外袍裹在右手上,手一翻,一把锋利澈亮的长剑稳稳地停在空中。剑身反映着洒进室内的月光,隐约有条小龙在剑身游走。

    「滴上你的血,将它认主。」

    沉莫若惊呆,「这把剑你哪弄来的?」

    「秘境。」没有多言,顾元宗右手持剑,左手捉起沉莫若的手,给了一个刀口,鲜红的血冒出如珠落在剑身上。登时,剑身一个嗡鸣,血珠被吸得乾净。剑彷彿有意识,瞬间脱离顾元宗的手,转而飞至沉莫若的手中。

    沉莫若紧握着它甩了几下,意随剑走,油然而生的默契感让他浑身灵脉舒畅无比,一套逍遥岭的基础剑招信手捻来,灵力游走毫无滞涩。

    且剑刃断发,剑身湛亮,是把极好的剑。

    沉莫若问:「它的名字?」

    「你取。」

    想起年少练剑时,心头顿生的熟悉之感,让他脱口而出:「那就叫无明吧。」

    沉莫若扬起嘴角,看向顾元宗,衷心道:「谢谢。」

    见沉莫若很开心,顾元宗也笑了。

    将剑收进小柳条,沉莫若向顾元宗说起今天的小猫。顾元宗静静听完,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说:「你要是喜欢牠,下次就别让牠走了。」

    「那不行,牠应该有主人的。」

    「牠很亲近你,牠的主人应该也不介意。若是介意,便不会送你松子糖。」

    「说到这个,那袋子绣的小花我觉得有点眼熟……」沉莫若当时没注意,现在想起来,那小白花花样他似乎在哪见过,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

    顾元宗身着一身内衫,在窗边的软榻盘膝,准备修行。

    「很多人的储物袋子都有刺绣,也许是大家的都很相似。」

    「是这样吗……」沉莫若摸摸下巴,直觉不是。

    「还不修行?你若不想内修,我也可以与你切磋剑法。」

    望着顾元宗略显疲惫的神情,沉莫若安静下来,想将床让给他。

    顾元宗不愿,闭上眼睛前,说道:「无明是之前与逍遥岭的师兄在树林狩猎得来的材料淬鍊,我只是去找一位修者借真火,并无特别劳苦之处。」

    沉莫若这才坦然,起身替他摆好聚灵阵,也一併闭上了双眼。

    近日,悬壶门两位师兄安分守己,没有太大的动作。顾元宗安在他们院子的追踪阵也并无太大的波动,然风平浪静底下,必定酝酿着一场骤雨狂风。

    山雨欲来,风先起。

    果然,在几日的武学讲学时,那两人又出现了,并且两人身上的气息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用了隐藏气息的法器掩盖,但沉莫若还是感觉得出,两人浑身已有了魔息繚绕。若不是时常使用魔器,便是他俩修练了魔功。

    两者殊途同归,均是堕入魔道。

    他俩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确实,除了沉莫若外,其他弟子因修为不足无法看清──又开始针对沉莫若,眼神中俱是憎恨,意图除之而后快。

    沉莫若想起那天在屋顶上偷听他们的对话,俩人身后的主事者想杀人夺丹,这如果不是修练魔功,难道是准备拿来装饰?虽然前生他看过不少丧心病狂的低阶魔族有此癖好,不过能够设下法阵辨别来人的,不像低阶魔族,更不会是高阶魔族,因为他们压根不屑那种东西。

    曾经魔族出现过一名阵法师,可他是由人族修者堕魔的,沉莫若一得知对方的身分,就先下手为强将其斩杀。因为若是放任他成长起来,魔族手中多了一份筹码,要将其消灭就是天方夜谭了。

    两人上前挑衅沉莫若,剑指他的额头,双目血丝满布,恶狠狠地说:「没有剑的人听什么学?还不滚!」

    周围其宗门的弟子察觉两人凶神恶煞,修为居然比前些日子见到时还高,纷纷走避,可又忍不住躲在角落看戏。

    「悬壶门的有病吧?他们不是同门吗?」

    「兄弟都能鬩墙,何况只是同门。而且你看他们的衣着,显然一边是内门弟子,另一边只是外门,可能之前就有齟齬。」

    「吵架吵到逍遥岭来,不怕给宗门丢脸?」

    「积怨已久,好不容易没了宗门管制,现在还不趁机报仇的是傻子。」

    逍遥岭的弟子也在,紧蹙眉间,挺身而出,挡在沉莫若身前──今日顾元宗又不在,说又是去秘境歷练了,跟着上次的师兄们一起。

    沉莫若察觉顾元宗近来早出晚归,似乎有事,他没有多说,自己也不问。他可以隐约感觉到顾元宗的修为似乎在缓缓上升,终于停滞已久的境界有了将要突破的跡象。

    反正,不是坏事。

    「小师兄并非悬壶门人,你们这样指着,是想挑起两宗的纷争?」

    说实话,逍遥岭的人大多看悬壶门不太顺眼,只因为对方只救修者不救凡人的规矩,让他们觉得不配称为仙门大宗。

    他们未修仙前也都是普通人,凭何成为修真者之后,反而看不起凡人了?

    「喂!明机长老要来了,你们冷静一些。」

    「就是啊!你们想再被禁学吗?」

    逍遥岭的弟子却不退,沉莫若拍拍那名弟子让他退到一边,自己眼神一抬,正面迎上那不怀好意的剑,右手朝半空中抓握,一把嗡鸣不绝的长剑瞬间出现,反射阳光直直刺入悬壶门两人的眼中──

    「啊!」

    「好痛!」

    剑花浮影,剑身附灵,沉莫若腕间一震,剑气游走剑身后迸发,削断了两人胸前的发丝。他甚至一步都没有移动,只靠着灵力催发出来的剑气,就令人胆颤心寒。

    逍遥岭的弟子一见,立即认出他手上那把剑──

    「湛然?!」

    虽是低呼,非常轻微,然沉莫若还是听见了。

    湛然?!

    它不是顾元宗借真火打造的吗?

    怎么会是顾以明从前的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