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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在微微颤抖。

    那是压制不住的兴奋,近乎战慄。

    这就是……最强的驱魔师啊……

    几天的疾行赶路后,他们到了拉奇芬谷。

    一护见到的,只有重伤的浦原和雏森桃。

    “其他的人……呢?”

    他的声音有点抖,“冬狮郎呢?浮竹呢?涅呢?还有……”他继续报出一长串的名字,然而不详的预感,让他声音越来越低。

    “抱歉……”

    面无血色的浦原给了他一个惨淡的笑容,“他们都……”

    “小桃……小桃不是有孩子了吗?她也……”上战场了?

    “日番谷一直保护着她……只是……”

    浦原话语里有无限的叹息,“受伤,以及目睹了所爱的人的死,她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很不稳定,孩子也……很危险。”

    “能保住吗?”

    “如果她有足够意志的话……”

    “抱歉,你已经这样了……我还是习惯依靠着你……”

    “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能见到您,我非常高兴。”浦原摇摇头,“您的力量已经恢復了?”

    “如果我感觉到力量恢復就及时回来就好了……”

    一护悔恨地说道,“或者更早……我其实不需要离开总部去休养的……其实那个烙印可以保护我的。”

    “您是为了避免职务交接引起的麻烦。”浦原否认他的说法,“这个决定是对的,本来,没有了您,我们也应该能应对任何麻烦才是,您并不是公会的保姆。”

    “可是……”

    “会出事,一方面是魔物的聚集非常突然,一方面,是公会出了叛徒,在我们的饮食中加了东西,以至于战斗力大减。”

    一护眼底顿时就浮现出杀机,“叛徒是谁?”

    “当时就被京乐杀了。”

    “但是魔物围攻的元兇还好好活着。”一护恨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

    浦原略略撑起身体,面上顿时掠过痛楚之色,“但……当您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仇恨都没有了的时候,您还有什么归处呢?”

    “我……”

    面对着长辈担忧的视线,一护眼眶濡湿了,他感受到了难以拒绝的温暖,然而这份温暖却已宛如风中的烛火,那么微弱,摇摇欲坠,“所以……你要活下来啊!”

    “抱歉……”

    浦原摇头。

    “真的……不行吗?”

    “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耗尽了生命力了……”

    浦原苦笑,“能见到您一面,我很满足。”

    “我只是担心您……您的牵绊已经太少,等……之后,您要怎么办呢?”

    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大家……大家战死的时候……我却不在……”

    如果不一意孤行尝试剥离烙印,至少还能守护着公会,守护着大家吧……

    可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卸任会长的时候,其实是放弃了责任。

    为了白哉,心里其实是恨着这份责任的。

    被恶魔附身的白哉,哪怕教廷不插手,公会迟早容不下他——为着这一点,心中的芥蒂难以消弭,最终,放弃了公会。

    以为没有了自己,公会也足够面对任何风浪,最后一代的驱魔师们,至少可以看到魔物消失的那一天,过上平静的生活。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生。

    谁知道会被阴谋摧折,熟悉的音容笑貌,尽为黑暗吞没。

    彻骨的孤独和寒冷侵袭着全身,让一护几不能呼吸。

    “那是我们无能,察觉不了阴谋,也没有能力自救。”

    浦原握住落下了泪水的青年的手,“说过了,您并不是保姆啊!”

    “不好了!”

    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拍了拍们,“雏森她……”

    “她怎么了?”

    “总之快去看看吧!怕是……不好了……”

    “我……”

    “我也去!”

    浦原掀开被子,勉力坐起,光是这么坐起,一护就看到他敞开的衣袍下,绷带上的血跡又扩大了一些。

    “别勉强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一护只能扶住了他。

    幸亏雏森就在不远处的房间。

    匆匆赶来先见了浦原,一护还没见过雏森,进入房间的第一眼,他就惊住了,病床上那个憔悴到枯瘦的少女,在被子下面瘦小到几乎被淹没的形影,还是当初那个,活泼娇俏,双颊泛着幸福红晕的小桃吗?

    “小桃……”

    “一护哥!”

    少女在枕头上转过脸,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稍微为她添加了一丝气色,“您回来了!”

    “我……我回来晚了……”

    “对不起,我们真是……没用呢……您不在,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少女声音很弱,毫无气力地在空气中漂着。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们的……”

    “说什么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一护哥您不需要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像我……要是跟您一样想,还不得为冬狮郎……哭死啊……”

    “小桃……”

    “我很幸福哦,冬狮郎一直保护着我……我的宝宝,也一直陪伴着我……”

    少女的声音变得更加飘渺,“但是我很累了……我们一家要去团聚了……”

    “小桃!”

    一护急了,“你想想你未出生的宝宝……他还没看到这个世界……你忍心剥夺他出生的权利吗?”

    “没办法呀……”

    少女微笑起来,“这个世界太残酷了……宝宝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我带着他,去跟冬狮郎一起,永远是我们的宝宝……”

    眼中泛起憧憬和幸福的光华,少女一瞬间似乎重新活了过来,面颊变得红润,嘴唇也恢復了顏色,就像一朵吸了水而饱满绽放的鲜花,芳华在这一剎那重新盛开,仓促,却绚丽。

    这份绚丽却充斥着极端的不详。

    一护惊慌看向疲惫坐下的浦原。

    浦原摇了摇头,“孩子才四个月,她支撑不了那么久。”

    “为什么……会这样……”

    “一护哥……如果有人对您好,哪怕……不是当初的那个人,您也别拒绝了吧……毕竟,我们都不能陪着您了……一个人的话,太寂寞了……”

    “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少女就笑得甜蜜,眼底瀲灧着明媚的光。

    “您是个好哥哥。”

    这朵猝然绽放的花,在短暂的芳华之后,又于剎那间枯败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坚强,但我还是想跟冬狮郎一起……没有他的世界,我不想待了……”

    她喃喃着,眼底的光华渐渐敛去,闔拢了眼帘。

    便再没有睁开。

    大概是路途上一直兼程急赶,晚上就野外宿营的关係,这几天没有召唤。

    然而小桃去了后,一护却是疲惫得眼睛都直往下掉,他倒是不想睡,内心被烈火煎熬着一样,压根不想休息,只是毕竟身体无法支撑,他最后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那张柔软宛如云絮的床上。

    平时被魔王佔有的时候,他其实不喜欢这张床——太软,又厚实,被压着的时候会整个陷进去,挣扎都极其费力,就像落入了蛛网的小虫,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这个时候,却在这份柔软的簇拥下,感觉到最深处的紧绷也悄然松弛下来。

    于是他叹息了一声,任由眼角的泪水滚落。

    温热的手指拭去了泪水,然后轻轻将他拥入怀抱。

    手掌轻拍着他的背。

    不出声发问,只有无声的抚慰。

    于是一护也没出声,就在这个怀抱中,放纵了悲伤的沉溺。

    咳咳咳,这一章便当大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