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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尔奇奥拉离开了,他得去教廷做出安排,而且作为教廷人员,他在此停留也并不合适。

    一护则留了下来,陪伴浦原度过了他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浦原是从容而豁达的,哪怕被伤痛折磨,他也并不在意,每天晒晒太阳,跟一护谈天说地,还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满足一下口腹之慾。

    因此这最后一段时光,至少在表面,隐藏了生离死别的痛楚和哀伤,相反倒可说是轻松愉快的。

    他给一护嘮叨了很多,比如任何时候都要善待自己,自私一点一无妨,比如开心一点爱笑一点就一定有好事发生,比如放下了驱魔师的担子,才发现生活如此美好,下辈子不当驱魔师了可真好……

    “就没有过遗憾吗?”

    “有啊。”

    浅金发的男人微微笑着,“其实有喜欢的人,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在一起……等到要死了才后悔没有珍惜机会。”

    “是……夜一?”

    “啊。”

    曾经指导过一护,那个骄傲自信,光芒四射的紫发女子,也是一护认知中最有魅力的女性,只是她很早就在战斗中陨落了。

    还未曾绽放出才华的时候,浦原曾是她的副手。

    “她……真美,骄傲却从来不曾轻视过任何人,只是我自惭配不上她,才刻意疏离了她。”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我真正配不上她的,其实是这份用外物来衡量感情的愚蠢想法。”

    “要做为一个老处男去见她了,肯定会被嘲笑的吧!”

    “记得重逢的时候多点自信就好了吧!”一护被老处男的自嘲逗笑了,“说不定她别的都好,就是眼神不好,就能看上你呢!”

    “她确实眼神不好啊!那会儿就已经看上我了!”

    老处男又洋洋自得了。

    “那真是可惜了!那么青春洋溢,婀娜美好的女人身体……”一护掏出了夜一的口头禪,自己都被麻得说不下去了。

    浦原哈哈大笑。

    “是啊,她肯定会这么说。”眼底满是笑意和怀念。

    一护不由伤感。

    他见过的爱情都鲜有好下场,小桃和冬狮郎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明明可期幸福美满最终却被命运摧折,浦原和夜一,却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心,而蹉跎错过,等到天人永隔之后,哪怕痛苦后悔到撕心裂肺,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呢?

    大概是过度骄傲,以力量来决定地位吧。

    如果早点拋开力量的妄执,就能看到白哉的坚强和努力,感受到他的温柔和挚爱。

    而魔王呢……

    他的爱,又是为了什么?

    就因为吞噬了白哉,因此也继承了白哉对自己的执念吗?

    还是说,这份继承而来的执念,在自己的抗拒中反而加深了,越是求而不得,越是不能放开?

    如果得到了,拥有永恆的魔王,还会一直执着于自己吗?

    可即便真有这么一天,祂却也不会放自己自由——属于魔王的,任何人都不能触碰,这是魔王的尊严。

    届时自己又如何自处呢?

    小桃说的当然有道理,人如果要得到幸福,就不能眷恋过去,而应该珍惜现在——但那是该以平等的地位为前提的,自己跟魔王,却永远不可能平等。

    并不是祂现在对自己好,给予温柔和款待,就能消弭这份不平等。

    束缚着自己的灵魂,摆布自己的命运,他的这份权力,这份力量,造就的是永远不可以忽略的残酷现实。

    “她说得对,真的是太可惜了。”

    浦原的喟叹将游走的思绪拉回,“所以,珍惜现在,或许才能拥有未来吧。”

    珍惜现在就有未来吗?

    如果我对魔王的温柔加以回报,哪怕不平等,将来也可能获得幸福吗?

    不会的。

    不是我要的人,就不可能的。

    被吞噬一切,连轮回的机会都不曾拥有的白哉,唯一还存在的证据,就是我的心,我的爱了。

    如果我都捨弃了他,他就真的消失了。

    所以我不需要害怕孤独,白哉会一直活在我的心里,那些记忆,那些真心,那些温柔和守护……永远不会因为时光和人心而改变。

    这才是永恆。

    我只后悔当初不曾珍惜。

    一护露出了浅淡的微笑,“嗯。”

    浦原低叹一声,岔开了话题。

    半个月后,浦原与世长辞。

    葬礼之后,一护遣散了拉奇芬谷的人员,一人一刀一马,踏上了前往教廷的路途。

    一个月后,在圣地宣誓,成为了教廷的圣骑士,并就任圣骑士团团长,率领圣骑士们驱除魔物,还大地安寧。

    中间有多少波折和争斗,都被乌尔奇奥拉的经营和一护强大的力量解决。

    他的强大,他的战无不胜,使得他灿亮的橘发和明亮的眼眸被民眾认为是光明的象徵,以比对从前驱魔师公会会长十倍的热情接纳了他,爱戴着他,对他寄予极大的期望。

    至于部下,强横的力量面前,所谓的不服也只是笑话而已。

    一护很快取得了自己的地位,然后开始了扫除魔物的南征北战。

    对于他的选择,黑暗之主显然并不会不知道,但是他未曾就这个问题跟一护讨论,也丝毫不曾干涉过,两人维持了微妙的默契。

    一护私下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毕竟光明神是黑暗之主的宿敌,他却给了一护决定的自由。

    为此一护在夜晚被召唤的时候多少表示了一番,但之后就后悔之极。

    兴奋的魔王他实在承受不起。

    而且得寸进尺毫无下限,花样百出浪到飞起。

    一护觉得自己已经被玩坏了。

    白天,他是严肃威严的圣骑士,征战四方杀戮果断,夜晚,他是魔王床上的禁臠,淫乱放荡爱欲承欢,这样的束缚,一生也无法逃离。

    魔王书写在身体和灵魂之上的名字将他的贞洁彻底锁住,他无法跟其他任何人有所亲密,哪怕战场上被刀剑撕裂了外衣,烙印也可以迅速将他包裹,不会外露一丝一毫。

    他渐渐发现,成为圣骑士并不算是个很坏的决定。

    光明正大堂皇正义的杀戮,可以发泄仇恨,隐藏夜晚的淫慾和罪恶,为他带来更多心灵的安寧。

    因为他谁也无法忽视的赫赫战功,乌尔奇奥拉向光明神祈祷,得到了神諭。

    ——当他将魔物斩尽杀绝,从人类的领域中驱逐的那一天,他将会获得一把来自天堂的圣剑。

    这把圣剑名为惩戒之剑,哪怕越过人类的禁区,窃取到神明权柄的存在都能被惩戒之剑消灭灵魂和肉体。

    乌尔奇奥拉将神諭交给了他,“看来,神对于教皇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

    一护点点头,“但是教皇对我防备很深,从不曾给我单独靠近的机会。”

    “不要急,有机会的,等到魔物彻底消灭的那一天,他必须要召唤你覲见。”

    可是,在那之前,要逼问到白哉死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拥有了惩戒之剑,贪生的教皇就无法隐瞒了。

    一护看到了希望。

    更在内心深处不可抑制地萌芽出一个念头。

    惩戒之剑既然能消灭窃取了神明权柄的存在的灵魂和肉体,那么……能伤到神明吗?

    能切割神明给予的束缚吗?

    或许。

    至少这是一个希望。

    为此值得付出努力和代价。

    站在教廷最高的塔楼,他越过一个个直刺苍穹的拱顶,看向了遥远的大地和天空。

    夕阳即将沉没,换黑暗来统治这一切。

    风鼓盪起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没有温度,空茫着没有归处。

    一如他的心。

    失去了羈绊,轻得如此的……不可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