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颊热辣辣地发疼。
我用手摸摸脸颊,貌似是肿起来了。
他的手劲可真不小,是看准了我很能忍痛吗?
内弗尔卡拉伸过手,我往后一缩。
他凑过来,用手指往我嘴边一揩,抹出血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嘴里腥甜腥甜的,有铁锈味。
「为什么你总是与我作对,不愿意顺服我?」他蹙了眉,「《汉摩拉比法典》里没有规定男人不可以娶男人。巴比伦与米底国王都纳了许多男宠。」
他连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想打我就打我;不像欧西里斯,明明就为了我而吐血,却还反过来向我道歉。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那是男宠。男宠只比奴隶好一点,说到底还不就是性奴。那些男宠都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说。
「你只要嫁给我,就是公主。不是什么男宠,更不是性奴。
「没有人可以不尊重你。我会使你的位份比伊塞诺菲特更尊贵。」他说道。
如果是欧西里斯说要纳我当偏妃或是小妾,我可能还会高兴一点呢!我搞不好会叫伊西斯一声「姊姊」。
「我不稀罕。」我说:「作祭司能服事,作大维吉尔可以为人民服务,可是作你的偏妃可以干什么?每天给你吸屌,让你插屁眼吗?谁想要这种位份!」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不碰你。」内弗尔卡拉回答道。
我说:「问题不在这里!这不是碰不碰的问题,你早就碰过我了,我其实无所谓。跟你多弄几次我又不会死,也不会少块肉。我不高兴的是……」
内弗尔卡拉看着我,像是在等我把话说完。
「……你从来就不给我选择权。」
我缓缓地告诉他:「有时候,我觉得你没拿我当人看。你太霸道,让我感觉不舒服。
「我想当你的朋友,和你平起平坐,而不是你的奴隶。」
「我是为了你好。」他回答道:「我从来没有拿你当奴隶看,是你想多了。
「我已经给你最多的自由与权力,让你在我面前放肆。我对你很宽容了。」
哈!宽容?这就叫作自由、权力和宽容?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萨胡拉那个人渣,是不是也跟他一个屌样。
「你怎么知道什么是为了我好?你是为了你自己好,因为做这些事会让你开心。你就是想为所欲为,才会成为法老。」
我质问他:「你其实不在乎我高不高兴,对不对?」
内弗尔卡拉闻言一愣,而后,他嘴角微扬,邪邪地笑道:「对,你说得都对,非常对。不愧是你。
「所以呢?你能拿我怎么办?瓦提耶。」
「……」我一阵默然。
「登基大典将在一週后举办,由你为我加冕。这将是你身为太阳神祭司的最后一件职责。」
他说道:「我的第一道誥命是解除你的太阳神祭司职位。你依然是神官,是祭司团的一份子,但你不会是最高的。
「你必须居于我之下,服事我,而不是拉神;你应该仰望我,而非拉神。你只能看着我,望着我,陪着我,不许离开我。因为你的命不在拉神的手上,而是在我的手上。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这一点,不是吗?」他用手掐住我的脸颊。
我瞪着他,没说话。
他把脸凑近我,我能闻到他的身上有白麝香的味道。
内弗尔卡拉看着我的眼神炯然,此刻的他无疑是兴奋而喜悦的。
而他继续说道:「我会让礼塔赫復任太阳神祭司一职。」
他根本就没有要跟我商量的意思,讲这些屁话给我听,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求问过拉神的諭旨吗?拉神同意你这些荒唐的行为?」
我问他:「你想过你做这些蠢事,会造成国内什么样的后果吗?贵族们会怎么想?其他的地方长官,还有祭司团的长老们又会怎么想呢?上埃及那里的人会怎么想?
「你老爸把埃及的政局维持得很稳当,可是你一登基就想兴风作浪,害得埃及国内又要动盪不安。这就是你想看见的局面?」
他猖狂地笑道:「无妨,正好拿来作个试金石。谁敢在这个时候强出头,就是碰在我的刀口上。我从来都不在乎作个暴君。」
他都已经想把伊塞诺菲特打入冷宫了,连与西台王国之间的关係都不管不顾,而我居然还痴心妄想他会顾全大局?
问他这些话的我,真是脑子烧坏,巴戈阿斯说得一点都不错。
「我是拉神在人间的化身,我代行拉神的职务。我做任何事,不必求问拉神,凡人才要──而你,只需要问我一个人,这就够了。」
内弗尔卡拉说道:「礼塔赫会为我们在拉神面前主持婚礼,在拉神的见证下被确立的婚姻是神圣的。没有人能质疑拉神──就像没有人能质疑我。
「我没给过伊赛诺菲特婚礼,但是我会给你一个盛大非凡的婚礼。」
我告诉他:「就算你刻意贬低、羞辱伊塞诺菲特来捧我,我也不会高兴,因为我丝毫没有要与伊塞诺菲特争宠的意思──我是个男人,还是个精通医术、建筑、律法、祭祀的能臣,我干什么去跟一个女人争宠?」
让我作他的妃子,却不让我在该有的舞台上发挥能力,这完全就是在羞辱我!我生生世世都跟他对着干,他一定也心里有数。
他端起我的下巴,笑道:「你自然是非常好的。
「瓦提耶,你什么都好,但是我情愿你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会。这样一来,你才安全、乖巧、听话。」
我撇开视线不看他,也不跟他答腔。
他放开我的脸,说道:「我要让全埃及的人民知道,你.王室祭司瓦提耶,不是什么『拉神的妻子』。你是我一个人的,就是天上的拉神都别想碰你。」
这话说得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何况他看着我的眼神还这么认真。他简直是个疯子,我根本就不该跟疯子讲道理。
「所以,老师他同意了?」我问他。
「他想活着。」内弗尔卡拉笑道。
这他妈的是赤裸裸的胁迫!礼塔赫位高权重,算上内弗尔卡拉,他都已经是三朝元老了,内弗尔卡拉居然敢这么对他?都不怕法老的位置还没坐上去,就先被刺杀或是毒死。他就这么有自信?
「像你这种人也能当法老,真是够了!伊尔迈到底是瞎了,还是老糊涂了?」我骂道。
内弗尔卡拉扬起手来,显然是想再打我一巴掌,可终究是收了手。
他歛起神情,淡淡地说了句:「别侮辱前法老。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也将是你的父亲。如果再犯,就算是你,我也会亲自治罪。」
「你想怎样?割断我的手脚筋?往我锁骨里头穿锁链?你来啊!我有说你不可以嘛!哈!」我大笑。
「……我捨不得这么对你。
「但是如果你一定要与我作对,我会这么做的。」内弗尔卡拉说道:「直到你乖乖听话为止。」
想到欧西里斯的肉块还在尼罗河里等着给黑土堆肥,我顿时不敢说话了。
「一週后是我的登基大典,也是你的婚礼。
「这阵子养好身体。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别总是这副窝囊样。看了晦气。」
他端起我右耳上那只荷鲁斯之眼的金耳坠,轻轻地吻了一下,「那一天你要正式着装,我会让巴戈阿斯替你打扮。你必须比以往参加任何一次太阳神祭典更漂亮。」
「为什么?因为你会跟拉神吃醋?」我笑道。
他竟然点了头。「知道就好。你是有慧根的。」
我骂道:「我不想嫁给男人,更不想作你的偏妃。这很噁心,这很讨厌。我不喜欢,我不高兴!」
「到底是不想嫁给男人,还是不想作『我』的偏妃?」他瞪了我一眼。
「都不想。你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你要什么没什么?你那么喜欢男人,宫里多的是男人恨不得把自己给阉了,排队等着给你操。」
内弗尔卡拉叹了一口气,「才说你有慧根,立刻就变蠢。」
他认真地看着我,对着我说:「我没有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
「瓦提耶,我只要你一个。其他什么都不要。」
「可我偏不要你!
「你怎么不乾脆一刀抹了我的脖子算了?反正你又不是没这么干过。」我说:「我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我没有徵询你的意见。」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他转过身来,回头向我说道:「你如果再像上次一样逃跑的话,就不只是水牢这么简单了。」说完,他便扬起披风,缓缓地步出房间。
水、牢……?
我的头突然开始痛起来。
一段原本已经被我遗忘的记忆片段,霎时回到我的脑海中,迫使我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