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萧景琰继续轻声给毛人解释屋子里的两位陌生人,她偏头对着东方凌歌使了使眼色。
“长苏被景琰认出来了,哎等等,别急啊,”东方凌歌小声道,“毛人大有来头,你们先开诚布公,方便说话。”
她点点头,心中开始猜测毛人的身份。
一旁藺晨凉凉地瞥了自家人一眼,果不其然在对方眼中瞧见了看戏意图极其浓厚的恶趣味。
穆霓凰生来性子直,又是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主儿,开口便道,“兄长。”
萧景琰后面那个“琅”字驀地噎在嗓子里,有些表情崩坏的转过头来,“郡主叫我什么……?”
穆霓凰:“……(鬼才这样叫你。)”
“我说,水牛哥哥喝水如饮牛,但是我叫的是旁边那位兄长。”
他僵硬地又转了一次头,霓凰郡主手指所示方向,不是梅长苏是谁?
堂堂七珠亲王不敢相信地喊,“原来你也……,什么时候?”
“朝堂论礼结束。”
“这么早?!”
“嗯。”
“等一下……东方姑娘……?”
“玩得太开心,不小心忘了。”她毫无罪恶感地笑瞇瞇道。
“我又………!”
“倒不是。”
毛人奇怪地两边看了看,一股奇异的感觉冲上心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先别激动,”藺晨看身旁之人乐得欢,只得自己过来安抚道,“我们都知道你是谁,除了那位郡主,你在想什么呢我也知道,别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长苏朝着彷彿霜打茄子般的萧景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毛人的左手腕。
“聂大哥……好久不见……我是小殊……”
“他是聂锋大哥?!”穆霓凰震惊地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藺晨“啪啪”两下点了聂锋的哑穴和静穴,面对一屋子集中过来的怒视,很淡定地胡说八道,
“他太激动,如此气血翻涌容易伤身。”
萧景琰立刻拱了拱手,“多谢藺少阁主。”
又哑又动不了的聂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又隔五日,眾事已毕,梁帝传下口諭,命靖王殿下整端后备,仗驾回鑾。
在此之前蒙挚已经先行返京肃军,重新将金陵掌握在了安全范围之内,今日,未随驾参与春猎的三品以上朝臣于城门外列排,恭迎圣上龙輦。
只是他们眼前的这一大队伍相比起最初的劲头和气势,现已然被谋乱一战打了个措手不及,虽是有惊无险地落幕,但看起来仍然有些颓糜、有些手弱,那原本意气风发、精神蓬勃的模样终究给削弱了不少。
当然,最后一天的守殿七百将士并没有这种感觉,儘管事后被要求不可宣扬东方将军和藺将军的手段,否则蒙大统领伺候,但在他们的心中,永远都不可能忘记这两人带给他们的无与伦比的震撼和激动了。
而现在,这两位深藏功与名的傢伙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偷偷说出去、也不管皇上会不会知道、更不管大渝那块黑色抹布会不会听说瀟湘剑重出于世的传闻……
总之,由于聂锋必须得和梅长苏坐同一辆马车的缘故,因此他们俩终于将魔爪伸向了庭生。
至于飞流?
飞流一会儿马车这儿跑跑,一会儿给藺晨哥哥添堵,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抵达金陵的一个半时辰后,春猎队伍终于各自散了,梁帝和静妃回了宫,萧景琰继续处理叛乱一事,皇后遭夺凤印綬璽、贬下冷宫,而萧景桓,
则成了本朝第二个被关进天牢寒字号里的皇族。
东方凌歌和藺晨一等人带着聂锋先行回苏宅进行病症和用药的深度分析,儘管在九安山时已经大概捋了捋,但到底中毒的层性与梅长苏不尽相同,治疗方法一定还是那个方法,只不过强度得要改改了。
安顿好行李包袱后,梅长苏领着甄平亲自去了天牢一趟,算是和萧景桓这个人做一个最后的结果,没想到正是这么一送,倒是让他发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誉王妃----蓝瑾,竟然有孕了。
接着,他驀地就想起了庭生。
带着不知是何的情绪同甄平进了家门,刚刚迈入一步,东方凌歌便从屋顶上窣窣地飞了下来。
“她有孩子了吧?”
梅长苏沉默地点了点头。
“照你心里所想的去处理。”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一仗纵使萧景桓和皇后夏江等人千错万错,可那个小孩子是无辜的,他或她无法选择要生在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家庭,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出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子嗣。
“……聂大哥怎么样?”
“他啊,好的咧,正好你回来,咱们方才才说到重头戏。”
“什么重头戏?”
“火寒毒大全,关于它怎么来、怎么荼毒人的身体、会导致什么样的影响、併发症等等,全部。”
麒麟才子愣了愣,问道,“併发症?”
“当人得了某种疾病之后,”东方凌歌边走边道,“没有处理好、照顾好,或是变得更严重,就会从别的身体部位冒出来的症头。”
“火寒毒有併发症么?”
“当然有,”她推开了门,屋子里聂锋正极其懵逼地听藺晨叭啦叭啦当中,“哎藺晨,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呀?”
“他与世隔绝了这么久,这些东西总要跟他说一说不是?”
“说就说唄,你连水牛殿傻都卖啦?”
藺晨迷人一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聂锋指了指梅长苏,又指了指门。
“我去了一趟天牢。”
“啊啊。”
“行啦,那咱们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吧,”东方凌歌走近矮几前,拿起了几张纸道,“聂大哥对于火寒毒有些概念了吧?”
他点了两下头。
“肾经影响人体的范围很大,如果用事件来比喻,上到战争、下到死亡都有可能,而火寒毒,是很特别的一种,它需要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何谓天时呢?大雪和大火同时发生。”
“何谓地利呢?虫窝刚好在逃生路线上。”
“何谓人和呢?你倒楣到不行刚好碰上天时地利。”
“火寒毒的火已经不用多做解释,相信小殊和聂大哥都明白了,至于寒更不用说,这便是害惨肾经运作的罪魁祸首。”
“啊啊啊,”聂锋做了个咬的动作,“啊啊啊啊啊啊。”
“聂大哥说得很对,”她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意思,继续道,“雪蚧虫啃食焦肉同时吐出毒素,并不是为了抑制火毒,而是为了让焦硬的肉更加萎缩,萎缩的意思呢就是……你们想像成已经开花的花又变回花苞,这样那些焦肉就能彼此分离,看上去可能像是一小粒一小粒的硬球,方便雪蚧虫来吃。”
东方凌歌抽出了一张纸,环着梅长苏和聂锋走了一圈,“看,雪蚧虫的嘴巴,牠们只能吃下圆形的东西,再来呢,这些毒素除了让肌肉萎缩以外,还能进一步影响肾经全体,而萎缩就包含在肾经其中,最为人所知的,”
“就是全身长满白毛以及对于饮血的渴望,用……等等,聂大哥知道我上琅琊阁前是从哪里来的吗?”
“啊啊。”
“那就没问题了,”她无意识地用右手食指捲了捲发尾,“虽然挺离奇的,但用我们那里的话说,白毛症是肾上腺素增生过强、量太大、雄性激素太多什么的,我们有几个很出名的例子,他们没有中过火寒毒,却也全身上下长满毛发,只不过不是白毛,而是棕褐色、黑色的长毛,至于为什么会有顏色之分,这是色素问题,可以不用管它。”
“饮血的部份,非常简单,肾经出错会造成心思异常。”
“那么舌根僵硬呢?”梅长苏问道。
“舌根僵硬呢,有可能是极为严重的颈椎关节面滑脱,简单来说就是脖子里有一部分的骨头两相滑开了,或者是上头的肌肉太过僵硬,也有机会是因为外伤所导致,聂大哥的情况我和藺晨看过了,是肌肉太过僵硬,又加上太久没有说话,多多復健、多多练习就可以了。”
“那么聂大哥的毒性呢?”
她看着差点没在脸上写“很急”二字的梅长苏,悠悠道,“你我们都能医好,聂大哥嘛,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