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一道黑影刷过夜空,迅速地掠过苍白的月亮。

    影子的主人全身漆黑,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除了那头随风飞舞的金发之外。

    那人身手矫健宛如随兴经过的流星,肆意到来又私自离去,闪烁片刻后落上某栋别墅的屋顶,看守的保鑣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个人就是酷拉皮卡,他正在执行某个任务。

    今夜的他一身黑色西装。自从成为黑帮少主后,全套正装就是他的日常,即使今夜的特殊行动也无法说服他在服装上花心思。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个人私事——夺回族人的火红眼。

    更何况,酷拉皮卡打从心底的觉得这身穿着再合宜不过了,因为他是来送葬的。

    他要送这些人渣下地狱。

    这是第几次了?

    这次的目标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此人没什么特殊能力,除去名气与财力,是不能再更平凡的对象。

    酷拉皮卡以为拿着自己同胞眼睛的人都是些牛头马面,可一次又一次的,他出乎意料地找上了不少普通人。补习班讲师、律师、音乐家、投资家、牧师……然后又是个什么艺术家。

    左不过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禽兽。

    这任务原本应该很简单的,但有些琐碎的细节让酷拉皮卡为难。

    有人在回收火红眼——这事已经在人体收藏家之间传开了,所以这个艺术家十分警戒。他请了当地的黑帮来做自己的保鑣,不过这一帮在帮会之间的风评极差。

    只要有钱,何止是坑蒙拐骗,人口贩卖、活体实验、同类相残,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这样的组织和酷拉皮卡管理的诺斯拉集团关係自然不好。毫无底线的人可看不上专门做合法生意的「友善」同业。

    耐人寻味的是双方组织都维持着表面的合作关係,只等着谁先落下错处,才好开战。

    如今酷拉皮卡的目标是这个黑帮的客户,大剌剌的夺走火红眼便是下下策。

    因为酷拉皮卡已然成为代表诺斯拉的人了。

    不过就算职业与私人的利益衝突,酷拉皮卡又怎么会退缩呢?

    族人的眼睛对他来说才最重要的,所以他势在必行。

    此事不难办,他只需要掌握时机。

    酷拉皮卡一直是谨慎小心的人,为了不让仇家找上门,他回收火红眼时从不留下痕跡。只要静悄悄的避开保鑣,那个艺术家不会知道他是谁,直接和目标交涉就能拿回属于族人的遗物。

    打定了主意,酷拉皮卡纵身越过屋顶上的冷气管线,来到一扇天窗前。

    他探了探头,里面无人看守。

    这么简单就能找到出入口,可见这个黑帮的工作态度极度松散,恐怕招揽来的都是些出身街头的乌合之眾。

    也好,他们越轻看保鑣这份工作,酷拉皮卡就越轻松,而且这样诺斯拉的保鑣生意才有价值。

    这可是正当的商业竞争。

    酷拉皮卡打开天窗,悄然跳下,他进入室内后立刻藏进角落的阴影下。竖起耳朵听,方圆内没有人的脚步,这代表他顺利潜入了目标的住家。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他不愿掉以轻心。

    酷拉皮卡仔细观察四周,一边分析着房间的陈设与结构,一边留心是否有守卫靠近。

    目标人物是个专精人物雕色的雕刻家。

    这个房间内陈列着大大小小的雕像,有完整的也有零散的,看来是个半工作室半展览厅的地方。

    酷拉皮卡本身对艺术品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为了诺斯拉的工作做了不少研究,好与坏他还是有点概念的。

    这些作品栩栩如生,人物神情逼真,富豪们追求它们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惜这些雕刻是现代颓废的风格,酷拉皮卡实在欣赏不来这些灰暗压抑的成品。

    在他眼里,它们都像是行尸走肉的娃娃。

    一阵寻找后,酷拉皮卡在成堆的收藏品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个,是一个象牙白的等身雕像,主题是双眼空洞的小女孩。

    她双手朝上,捧着盛装着火红眼的罐子,像是要献给谁的那副模样。

    可真是恶趣味……酷拉皮卡感到胃里一阵扭曲。愤怒就像是被点燃的汽油,在他的身体里滚烫的流淌。

    他同胞的眼睛,不该是献给谁的礼物。

    他要将它们物归原主。

    跨步走向小女孩那双张开的手,酷拉皮卡轻轻拿起那罐泡在液体里的眼睛。

    此时,工作室的门喀的一声打开了,走进房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艺术家。

    瞬息之间,酷拉皮卡不着痕跡的迈出大步,手刀快速一劈,三两下就将他制服于地。

    「谁!来人……」艺术家的声音还没喊出口,就被盛怒的酷拉皮卡给摀住了。

    「安静。」

    酷拉皮卡将人从地上拉起,反手按在墙壁上。水泥、肌肉,和骨骼因为挤压而发出诡异的声音,

    接着才是闷哼的哀号。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要你配合,我便留你性命。」酷拉皮卡声色俱厉的说,好确定对方听得一字不漏、清清楚楚。

    那个艺术家试图反抗,但酷拉皮卡的力气比他更大。

    「省省吧。」酷拉皮卡面如死灰,冷冷嘲笑着对方毫无用处的挣扎。「我要的只有火红眼。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出钱向你买,开价吧。」

    语毕,酷拉皮卡仁慈的将手从对方的嘴上移开,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没想到这傢伙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我下了重本才完成这个作品的,我死也不会出让!」

    「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

    这不是忠告,是警告。

    「他们是无价的艺术品!你休想夺走我的收藏!」

    哼的一声笑,酷拉皮卡加重了手劲,这一次连他的手指骨都喀拉作响。

    要谈艺术是吧?很好,他奉陪。

    「所以你就请了保鑣来守护你所谓的艺术品对吧?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不管是私人保鑣还是杀人放火,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做。」

    冰冷的语气、残忍的眼神,这些都是酷拉皮卡的日常,毕竟和他日日夜夜打交道的也都是些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