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洗碗用的围裙跟手套。」
妲利毫不遮掩的愉悦与酷拉皮卡大受打击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一人开心的递上家事苦工的基本配备,另一人却只能脸色黯淡的认命。
酷拉皮卡自当上少主后就没有让工作开过天窗。他一向严以律己管理时间行程,但这次他不仅整整旷工两天,还被飞行船公司摆了一道。
到底为什么这么刚好罢工!
「唉呦,不过是少工作几天,少主你一脸要死也太夸张了!」
妲利说的没错,以酷拉皮卡在诺斯拉家族现在的地位,他消失几天不成问题,一通电话让下面的人调整便是。
只是酷拉皮卡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误,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就被困在赛戈布这种偏乡,还被来路不明的聒噪小女孩给抓住把柄……
这头撞的也太惨,他简直觉得自己可耻,又不是新人猎人了!
任凭思绪奔腾了老半天,酷拉皮卡终究只能接受现实,只是他蹙眉又唉声叹气的样子惹得妲利不高兴了。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这么不乐意的样子……」
酷拉皮卡没有抬眼看妲利,他沉浸在久违的失败感当中。
见酷拉皮卡久久不回话,妲利也安静下来。
「就这么惹你生厌吗?」她有点受伤的说,转过身去,双手抱膝在椅子上缩成一颗球状。
酷拉皮卡没有理会,他不耐烦的盯着水槽,在锅碗瓢盆中搓出无意义的泡泡。他想着妲利会像刚才一样耍他,所以他乾脆静静的等着妲利发作。
没想到妲利出乎意料的一言不发,酷拉皮卡这才抬起头,与妲利对上眼。
她头靠在膝盖上,静静的看着酷拉皮卡。那深邃的眼神好似填满了复杂的悲伤,冷不妨的使酷拉皮卡的心微微颤抖,一瞬间他还以为空气凝结了。
难道她很在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失态了,不好意思。」酷拉皮卡撇开脸,有些抱歉的说。
「没关係,是我不好。我一个人待久了,难得几天身边有人能说话,可能兴奋过头了。」妲利微笑着说,此时的她样子有点空灵。
酷拉皮卡越发看不懂妲利了。怎么说自己在黑帮也是阅人无数,几句对话就能知道对方几斤几两,但这技能在妲利身上却发挥不了作用,反到是自己时不时会被搞得手足无措。
在妲利身上找不到逻辑,她到底是什么人?
「吶,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还正莫名其妙着,妲利又突如其来的叫唤。被直呼的名字彷彿有种魔力,令他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原来你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啊?很适合你。」
又来了,妲利令人猝不及防的发言。
他们彼此仅仅是四目对望,却好像不只如此。
「嘛,谢谢你洗碗了。」妲利接着说,这次她灿烂的笑开了。
酷拉皮卡心头一紧,他彷彿在妲利的瞳孔中看见了一片花海。
刚刚的失落是假的吧?为何这女人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变就变呢?
没等定格的酷拉皮卡反应,妲利自顾自的说完话便拋下他独自洗碗。她惯性的拨了拨那头浓密蓬松的黑发,从角落的破柜子里掏出笔记型电脑,重新坐回餐桌,专心的敲起键盘。
酷拉皮卡回过神,他闭上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如果之前说自己失态是礼貌上的表现,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失态。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脏乱的碗盘上,酷拉皮卡暗暗希望妲利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他不太清楚自己的反应为何那般夸张,但他必须更加谨慎。
不知为何,他与妲利对视时总觉得她能看穿一切,彷彿那双眼睛藏着深不见底的海洋,明明笑着却镶嵌着一抹忧伤,静静的渗入自己。
但有可能吗?
酷拉皮卡用馀光偷偷窥视妲利。她此时正坦荡荡的盯着自己的电脑看,嘴里还跟着喀拉喀拉响的滑鼠哼歌。瞧着她那副随兴又无防备的样子,他三度觉得这次头可能撞得太厉害了。
「唔嗯……最近好像都没有好的工作呢。」妲利念念有词的看着萤幕烦恼。
「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酷拉皮卡主动搭话,只要他能掌握对话主导权便可稍加避免妲利的阴晴不定。
「文书整理、在线翻译、网路代购、黑客等等。长期最好,短期也罢,只要不与人见面的我都做。」妲利答得倒爽快,她丝毫不在意酷拉皮卡微妙的态度转变。
酷拉皮卡小心翼翼的问:「不与雇主见面的条件恐怕有些严苛,为什么?」
「为什么吗?」妲利歪着头苦笑,这个问题似乎令她有些为难。她回答说:「不瞒你说我有社交恐惧症。」
「我怎么看不出你有此病症?」酷拉皮卡直白的说。他肯定这是妲利为了敷衍而生出来的答案,她与自己侃侃而谈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有社交恐惧症的人。
「那一定是我掩饰得太好了。」
「社交恐惧症患者是没办法像你所说的随意捡尸男人回家的。」
「哦?」妲利一副打趣的模样看着酷拉皮卡,问:「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吗?」
「妲利,你……说话注意点!」
妲利咯咯笑着,搞得酷拉皮卡觉得自己像说了什么笑话似的。他还是搞不懂妲利,但他似乎对她不那么反感了,至少她还挺有趣的。
「不说了,我今天还有个件要交。酷拉皮卡你也有工作吧?要不要行动数据?」
「啊,那就麻烦了。」
于是妲利拿了一张便条纸,写上行动数据的帐号和密码之后递给酷拉皮卡,两人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酷拉皮卡首先给凛仙、旋律、和芭蕉各打了一通电话。他简单交代了自己的状况、所在位置、然后吩咐了一些工作的事,其中与凛仙的通话时间最长。
每当酷拉皮外出,凛仙就自动成了自己组织内的左右手,因为他办事总是能比别人多想一步。这次也不例外,凛仙提出要由黑帮出面调整罢工状况,但酷拉皮卡稍作考虑后便拒绝了。他多少对无故旷职抱有歉意,所以兴师动眾的方案还是算了。
芭蕉那边的对话也差不多,他一向是好说话的同事,倒是旋律说了几句颇有絃外之音的话。
「酷拉皮卡,你好像不太一样?」
「听起来有问题吗?」
酷拉皮卡指的是自己的心脏律动。他特意用隐晦的方式询问,因为妲利还坐在他正对面。
「不、不到那个程度。」旋律打消了酷拉皮卡的疑虑,她喃喃的接着说:「但你的节奏似乎变轻巧了……」
轻巧?
「staccato断奏般的跳跃,又像是在做梦那样丝滑,令人愉悦放松的心跳,还真少听见你如此。」旋律在电话那头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了。」酷拉皮卡诚实的说。他在旋律面前较少偽装,反正装不装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是什么坏事,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你不如就当做放短假好了。」
酷拉皮卡轻笑,他佩服的回答旋律:「你总是能把模稜两可的形容说成具体的建议呢。」
愉快的结束同事之间的嘘寒问暖,酷拉皮卡收到凛仙寄来的邮件,是些需要他过目的文件,于是他开始工作。
数个小时经过,除了妲利偶尔客气的问他要不要加咖啡,两人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在各自的工作上。由于早餐过于丰盛,他们甚至连午餐都省去了。
在处理了五份赌场的契约跟提案书之后,酷拉皮卡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叹了口气。
他意外的发现这不寻常的工作环境还挺舒适的,至少看不见平时桌上的文件山,对心境跟效率还是有影响的。
虽说诺斯拉家族是黑帮组织,但谈起钱来,繁杂的程序也不比正常的企业少,尤其是几个近期的案子。即使是黑帮也不全都是打打杀杀的,能用最小的付出来换取利益才是成功的关键。
纵然身在其中,但酷拉皮卡并不喜欢这些贪婪的游戏规则。
早晨温柔的阳光已经悄然离去,换来午后的绵绵小雨,滴答滴答的叩着玻璃窗户。
酷拉皮卡安静的听着毫无节奏的雨声。赛戈布并竟是个盆地,天气多变也是正常的。
潮湿的微风徐徐探进屋里头,调皮的吹散了妲利的长发,他放松的思绪也随之飘动。
酷拉皮卡发现妲利的工作习惯十分有趣。她不喜欢好好地坐着,总是单脚翘在椅子上,时不时还会把头发整个向后拨乱,摆出百思莫解的模样。
他情不自禁的把妲利和哈士奇联想在一起,因为她皱着眉头的这副模样,活像是隻用脑过度的小动物。
酷拉皮卡轻笑两声。为何这女孩的形象可以这么多变,这么让他看不腻呢?
虽然样子是奇特了点,但妲利强大的专注力还让酷拉皮卡对她有所改观,于是他决定来帮帮她。
凑近到妲利身边,酷拉皮卡透过她后颈的空隙看见一个跑不出来的程式,看来是排除障碍不顺利。他快速的瞄了萤幕里显示出来的程式。
「妲利,你这边的命令与计算公式混在一起了。」
「诶?」
妲利急转过头,正好凑上酷拉皮卡的脸,她似乎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