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籟俱寂,日出的光线渐渐爬上枝头,照亮了熟睡中妲利成团的被褥和酷拉皮卡凌乱的思绪。

    有别于其他地区,赛戈布拂晓的天空是惆悵的蓝,彷彿安稳的夜晚被白日无情的盗走了,但这城市还仍然依依不捨的沉睡着。

    显然的,酷拉皮卡与这步调一点都不合拍,因为天还未亮他就已在锻鍊念的四大行。虽然在妲利的陪伴下,这些日子过得不太一样,但他从未中断过念的基本训练。

    平时酷拉皮卡锻鍊会刻意避开妲利,不过今日例外,他并非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起个大早,他只是刚好有点失眠,利用时间罢了。

    与妲利相遇后,日子一天、两天的过了,罢工却仍未结束。生活越平凡,酷拉皮卡越觉得明天该来得理所当然。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想不通的事也越来越多,包括他模糊的记忆、妲利的眼泪、还有自己潜移默化的心。

    「即使是短暂的也好,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吗?」

    妲利无助的声音又在酷拉皮卡的脑中重播。她听起来是如此绝望,像是这世界毫无她的容身之地般。

    即便如此,酷拉皮卡又怎么会答应她无端的请求呢?毫无逻辑,这一点也不像他。

    酷拉皮卡无法理解自己内心没来由的动摇。

    他凭着声音回想起那时眼前的画面。最初是妲利空空如也的双眸,那神采随着眶中的湿气出现一丝绚烂,接着是因为压抑情绪而紊乱不齐的呼吸,最后停在她咬着下唇开口提问的样子。

    当酷拉皮卡见到妲利的那副模样,再多的理由也没能阻止他松口答应。

    然而那不是他最懊恼的。

    没错,酷拉皮卡后悔了,但他又莫名其妙的不是很在意那丁点悔意。

    也许,他同情妲利。

    也许,他心里的某处希望妲利可以得到安慰,就像他曾经从伙伴那边得到的一样。

    也许,他只是难以旁观妲利沉沦于悲伤,即使他毫无能够给予的东西。

    又也许,他就是只是脑震盪了。

    这些想法反反覆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妲利传染了逻辑缺失症。

    想到这,酷拉皮卡的绝就中断了,气从他身上源源不绝的流出。

    没办法专心啊……

    那天之后,妲利再也没有提起伙伴的话题,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她不说,酷拉皮卡也不好涉入,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唯一庆幸的是妲利变得比较坦诚了。虽然她说话还是避重就轻,不过酷拉皮卡已经能从隻言片语拼凑出她过往的故事。

    妲利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自懂事以来就是一个人。虽然曾经也有好心人照顾过她,但那个人离世之后,她就不断的流浪。

    至今为止妲利的人生都是孤独的。

    除此之外,姑且不论妲利自称的社交恐惧是否有达到病理级别,她的确不喜欢与人相处,也不爱出门。

    能确定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将来要去哪?

    酷拉皮卡放弃继续维持绝,他跌坐回这几日被他充当床的沙发,眼角不自主的飘向在窗下熟睡的妲利。

    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普通女孩,却睡在一张捡来的床垫上,日復一日在不安生的环境里得过且过。

    不知为何,她的境遇让酷拉皮卡一度麻痺的神经跳动。

    可惜时间不等人。

    就在酷拉皮卡细细咀嚼他纷乱的意识时,天边已经亮了一片。赛戈布摆脱了惆悵的顏色,迎来新的一天。

    阳光洒下的瞬间,窗外的渡鸦就睁开了眼。

    牠一向在日出时分就出门觅食,太阳下山之际才会回来妲利身边,其馀时间都像隻野鸟一样。

    今天也是,甦醒后的黑鸟伸伸翅膀,顺了顺羽毛后就蹬腿飞向天际。

    牠临走前还瞅了酷拉皮卡一眼。

    「这算哪门子的打招呼……」酷拉皮卡低声吐槽。

    几天相处下来,渡鸦还是不喜欢酷拉皮卡,但牠至少不再大肆抗议了。

    妲利头一两天可没少损失杯子、盘子什么的……都被这坏傢伙给砸了。

    论起渡鸦,酷拉皮卡真是越来越能够理解妲利的万般无奈了。

    终于,明媚的晨曦将头探进了窗户,慷慨的用光芒拥抱两人,也顺便叫醒了少女。

    妲利朦朦胧胧的醒来,搓了搓眼睛。

    「早……」

    「早安。」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对着彼此笑了,同时酷拉皮卡的烦恼也不知不觉的被拋诸脑后。

    今天是他们约好要去市集採买的日子,至少今天一天,就让他单纯的陪伴这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吧。

    他能给的或许为不足道,但也算是谢谢她这几天的照顾了。

    当然,妲利根本不知晓酷拉皮卡思来想去的这些念头。对她来说,这就只是她提供民宿服务给酷拉皮卡的交换条件而已。

    「酷拉皮卡,你要先用厕所吗?」

    妲利一边撩她灰黑的长发,一边灵巧的从被窝中爬出来,开始挑选她为数不多的衣物。

    酷拉皮卡知道那是一个暗示,他们一向是一人在厕所、一人在外面更衣的,所以他便点点头回避了。

    简单的洗漱后,他穿回了自己那件被妲利洗过的工作衬衫。

    他没有打领带,毕竟出门买买菜,搞个领带也实在有点过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酷拉皮卡有种神奇的感觉,因为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普通人。

    他的手上没有锁链,(因为渡鸦会追着咬所以乾脆不俱现),素日穿着的白衬衫、黑裤子也没有手枪的烟硝味。

    那些搏命的日常彷彿离他十分遥远,远到他都快不认识镜子里的倒影了。

    一瞬间,酷拉皮卡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个正常的19岁少年。

    只是这一定是错觉,因为他是个职业猎人。

    「你好了吗?酷拉皮卡。」

    外面传来妲利催促的声音,大概是她换好衣服还需要使用厕所。

    「啊,这就来。」酷拉皮卡赶紧回应妲利。

    他踏出厕所,再次在原处遗留下千头万绪。

    和酷拉皮卡一样,妲利很快的完成了所有盥洗程序。

    她今天的打扮稍稍不同,穿了一件休间的长洋装和凉鞋,依然是全身黑的组合,却比平时更成熟。

    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寻常少女。

    这几天,妲利的食材已经全部耗尽了,所以他们决定在市集附近随边挑一间咖啡店用早餐。

    出门前妲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大斜背包,并将它掛上酷拉皮卡的肩上。这个包长得就像个大白布袋,感觉很能装,像极了酷拉皮卡前几年在用的那个。

    「今天要买很多东西,就麻烦你囉!」妲利轻盈的说。

    虽然酷拉皮卡没有拒绝的意思,但妲利也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她高兴的踩着小碎步,先一步走在酷拉皮卡前面。

    有别于妲利成熟的装扮,她孩子气的举动让酷拉皮卡不自觉的淡淡一笑。

    真拿她没办法。

    他们的住处藏在红砖堆砌的厚墙深巷里,出来前得先经过一处藤蔓满布的缺口。

    酷拉皮卡自然的拨开植物让妲利先行通过。

    由于窄巷里一台台的脚踏车佔去了大半空间,两人只好一前一后的走。

    他们在青苔点缀的古老石子路上天南地北的间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