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东华总会放下手中的事,将温暖的臂膀回护过来,一如既往地纵容她毫无道理的撒娇。即便什么都不说,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仍叫她安心。

    她眼里、心里都是他,所幸他亦如是。

    纵横八荒六合、历遍三千世界,找到一心人并不容易,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步停顿便会错失。而其中,得到又失去尤为锥心。

    阳光稀薄,偌大的碧海苍灵只此一片凤羽花开得艳丽。

    墨渊来时,东华拎着一壶酒坐在花前。

    与往日的衣衫规整、八风不动相比,今日他眼角飞红、鬓发微乱,随意倚靠的姿势,少了惯常的挺拔,却多了疾风骤雨降临前被压抑的喷薄,显出几分落拓来。

    听得脚步徐徐,与往常不同,便是有些微醺的东华亦抬眼望了望:“你怎么来了?”

    墨渊依旧温文:“不欢迎我?”

    东华收回目光,灌了一口酒道:“只是觉得唯独你不该来当说客!”

    墨渊默了默,他本为了白浅的事有些歉意,倒不全是来说项,只是东华如此一说,勾起他过往的记忆。一晃多少万年,他与少绾的爱恨情仇似乎零落在六界的烟雨里,可唯有他知道,生死两茫茫隔不断绵延思念。

    东华是当年少有的几个知道墨渊与少绾内情的人,但他诚非八卦之人,尽管知道当年墨渊重开新神纪后不久便隐遁的内情,却从来不会多言,寥寥数语并不全是空洞的宽慰,倒是给了墨渊不少点子,为此他心中对东华也存了不少感激,只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见得怎么热络罢了。

    他和东华这对昔日同窗,一前一后都面临了同样的困境,有想放却放不下、想见而见不到的人。可在他们两个难兄难弟里,墨渊仍觉得自己比东华要更无望一些,毕竟凤九与东华之间的误会好歹在别离前便已说清,而少绾却至死都带着心结。

    “我来陪你喝酒。”克制着心下波动,墨渊缓缓道。

    晶莹剔透的酒壶出现面前,没有酒杯。“要喝便坐下。”东华的声音传来。

    墨渊依言坐定,默默饮了两口。他晓得东华天资过人、心思灵敏,要想蒙混过关怕是不易,正盘算着是否索性直来直往,却听东华道:“情之一字,是缘是劫?”似在自问,又似喟叹,隔了片刻又说,“是缘犹可续,是劫则需渡。”

    此处分明有万语千言,却遽然停顿。

    墨渊也非驽钝之人,他从东华的话语中更加确知了其纠结之处,觉得倒是个时机,于是清了嗓子接话:“缘有正孽,劫有大小,诸法无量,诸行无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