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岐川露出他的手,那双手看不出异样。当他把手上的一层皮揭掉之后,才显露出里面重装的机械手指,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就因为这些金属玩意儿,让他的手异常冰凉。
“镇江王爷下手重了些,跟过他的兄弟,哪个身上没缺点东西。王爷走的那天我们去送葬,那时候我们都是家主了,时间真快,世界真奇妙。”
“我跟在鱼龙门下,所以认了镇江王爷做师傅。你是哪个门的?我有点忘记了。”
“狐魃门下,师傅是胡三太爷。”符阳夏说,他没吃橘子,掰成一瓣一瓣的放在果盘上。
顾岐川恍然。
“这张皮子是徐家给的,那一辈出了个剥人皮的怪才。”顾岐川摆弄手上的皮,重新戴上,“不过这不是人皮,但也很经用。”
符阳夏知道顾岐川说的是谁,那些都是他们这一辈的奇人,早些年走江湖,跟着师傅闯南北,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剥皮子的、驯鹰的、专摸玉晗的、下水寻金脉的,热热闹闹,形形色色。
顾岐川看符阳夏光是把橘子剥出来,整齐地码在盘子上,他不吃,仿佛只是在享受拼图的乐趣。橘子的清香味很快飘满了厅堂,茶水凉了一截,顾岐川喊人换上一壶。
“怎么不吃橘子?来我家里不要客气。这是冬月里摘下来的,市面上都买不到,很甜的。”顾岐川说,他看着符阳夏面前的茶杯,一朵花在茶水里沉浮。
符阳夏笑了一下,拍掉手上的碎屑,说:“我不喜欢吃橘子,只是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吃,我一直都记得。”
顾岐川没来得及问问是谁,保姆忽然拿着电话过来,低声对顾岐川说话。符阳夏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喝茶,他听不见对面在交流什么,唯有窗外雪落声。
“老符,有客人要来了,真是巧,不来就不来,要来就一块儿来了。”顾岐川笑着把杂志放到一边,掀开毯子站起身,符阳夏走过去扶他。
顾岐川挥手示意保姆不必跟来,他和符阳夏一块儿转出门厅去,符阳夏问:“是哪位客人?我们的朋友么?”
“当然了,当然是我们的朋友。”顾岐川把外套披好,屋外气温低,檐下结着冰锥子,“你一定会很想念她的。”
话音刚落,雕花门外就停稳了一辆车,司机出示了证件,后车窗降下半扇,保镖询问过之后方才放行。车是顾岐川家里派去的,引擎盖上落着一层雪,穿过园中的苦楝树开到门前停下。
顾岐川发出愉快的笑声,上前一步,准备迎接冒着风雪千里迢迢前来拜访的客人:“是白家夫人。今早刚打了电话过来,这会儿就到了。”
符阳夏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在顾岐川稍后一些。门前雪落下,池塘里结了一层薄冰,他看着面前黑色车,还有缓缓打开的车门,忽然觉得心底有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