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陛下旨意,着公主殿下即刻出发前往金岭——”
江禾着实有些烦躁,斥道:“本宫正在与裴先生说话,你看不到?”
“公主殿下息怒。”萧总管一拱手,赔着笑,“只不过,奴才此番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任何事情自然都不及陛下重要。殿下瞧不起奴才,却也该尊重陛下才对。”
“呵。”江禾不屑地嘟囔道,“仗着自己在父皇身边多年,还敢教训我了。”
“好了。”裴渊轻轻搁下狼毫笔,温声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出发吧。”
“是。”萧总管应道,“车马在宫外,公主殿下和裴大人若是收拾好了,便尽快来吧,奴才先告退了。”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急,方才还晴着,眼下却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飞金的檐角下,微凉的雨如绣娘手中薄薄的绣线一般直直落下,打到木屋旁清澈的小河里,泛起圈圈涟漪,恰如少女繁杂的思绪。
裴渊为 她撑着伞,倾斜的伞面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忽然,江禾转身抱住了他,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带着浓重的哭腔开口:“裴渊,我们不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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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邻国太子
“是发生什么了吗?”
江禾摇摇头,用力咬了咬嘴唇:“历朝所有的公主,长大了都要被送去别的国家,去了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雨水顺着伞面流下来,万籁俱寂,她细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历代帝王后宫均不算充盈,所诞下的公主并不多,故而有此习惯。”裴渊一动不动地为她撑着伞,感受着她情绪的起伏,“不过,如今只是去见上一见,世间变数诸多,无需为未来的事情忧心。”
天色渐沉,雨势逐渐有些增大,她躲在他为她撑起的这片小天地里,迟迟不肯挪步。凉风拂面,惹得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天凉,不要在外面待着了。”裴渊拍拍她的手,“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江禾只觉心中浮上一些暖意,怔怔地点了点头。
宫门口,侍女小叶与几队护卫已然在等了。
“殿下,您的衣裳和您常用的东西奴婢已经为您备好了。”小叶俯身一礼,“至于裴先生的,奴婢也问您的家仆要了些。”
“多谢。”裴渊微微颔首,小心地扶着她入了马车。
江晏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犹豫良久,终是没有相送。父皇狠了心要她去,他跪了许久,也未曾改变什么。
“一路小心。”
他低声留了句话,转身去了书阁。既无能相助,唯有日夜苦读,早日掌权,方是务实。
江禾的马车走得虽快,却也极稳,唯有茶杯中细嫩的茶叶尖在一汪碧潭内轻微摇晃。
“其实,也曾有过不一样的。”裴渊缓缓道,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良久,江禾方漫不经心地应道:“先生说什么?”
“曾有一位公主,她一生未曾嫁人或招驸马,而是提剑上了战场。她杀敌无数,最终也死在了边疆。”
“真的吗?”江禾忽然一下来了兴致,坐到了他身侧,“你快同我讲讲。”
“书阁有记载,有空的时候,小殿下可以自己去翻翻。”裴渊抬手掖了掖云缎车帘,为她挡住了一丝风,“不过,最多也就这些了,关于她的具体经历,并没有留在史书上。”
江禾低了头,喃喃道:“我也想被人记住。”
“小殿下定会名垂千史的。”裴渊难得说了句奉承的话,“所以,见个太子这样的事,并不值得小殿下烦恼。”
“原来你是在哄我。”她的眼睛稍显明亮,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调皮。
“并没有。”
裴渊偏过头去,任她如何唤,也不肯再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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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岭国距离江禾的故乡大沅的确不远,不出三日便到了。
不同于大沅的夏雨冬雪,金岭国向来是四季温和的,一入地界,芽白的花瓣细雪般纷扬着,覆了满路的芬芳,却也无人来清扫,行人的木屐踩在上面,传出好听的声音。淡淡的花香与青草香浮在空气中,比这世间任一有名的香囊都来得自然美好。
“陛下到底还是宠小殿下的。”
“你这是何意?”江禾伏在马车的小窗边,将小脑袋探了出去,手指轻轻拂过沿路还挂着晨露的花朵。
“至少,他为小殿下选的这个地方,气候还算宜人。”
“那我还应该感谢他了?”
江禾稍显不快,车内沉默片刻,她回身坐好,指尖萦绕着淡淡的清香:“裴先生,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好,臣明白了。”裴渊拱手一礼,向她道了歉,“任凭小殿下责罚。”
“先欠着吧。”江禾轻哼一声,倚在一旁闭了目。
入了京城,马车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抵达金岭宫门颇费了一番功夫。
“奴才阿德,恭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