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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厂里给工部造船的工匠都在吗?”韩百户问道。

    那探子道:“回大人,一个不少,都在厅堂里候着呢,属下已提前交代过,大人们只管问话就是。”

    韩百户满意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船厂修在水边,夜风一吹,潮气和鱼腥气扑面而来,越往里走,木头刨花的味道越浓。邻水处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棚子,应该就是那探子说的厅堂。想来也是,此处都是为老爷们干活的工匠,哪来那么好的屋子可住。

    棚边插着许多的火把,火苗跳跃着,将那一张张因穷苦而烦闷的脸照得清楚,封建时代的百姓多数连畜牲也不如,让他们加班加点的干活,即使朝廷批了钱下来,能到工匠手里的也不超过一层。

    多的是巧立名目的税种,多的是夺人希望的官吏,多的是毁人性命的饥荒,不公平是百姓们唯一能享受的公平。

    袁凯是为了朝廷的贪污案而来,某种意义上是为百姓造福,但即使他刻意避开白天,不让船匠们因延误工期而受罚,晚上前来问话的举动依然剥夺了他们可贵的休息时间。

    走到台前,袁凯第一句话是:“大家伙不用跪了,我只问几句话,谁是领头的工匠?”

    船匠们的目光汇聚到最前面,那里坐着一个满脸沟壑的老人,他的皮肤因常年在太阳下暴晒已经成了黑褐色,手上更有层层老茧,腰背佝偻着,但在袁凯去看他的眼睛时,仍展现出一般人没有的冷静与沉稳。

    “你们是不是都参与了工部的工程?”

    一部分人摇了摇头。

    袁凯又道:“新船是不是在去年冬日里下水的?”

    众人迟疑了,眼神在飘忽间又汇聚到老船匠身上,一些人脸上露出害怕畏缩的表情。

    袁凯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新船若是没下水,他们犯不着为没发生过的事担忧。

    “好了,大家可以散了,都回去吧。”

    众工匠一时没听懂袁凯的意思,许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官员,哪怕袁凯已发了话,却仍僵在原地,不敢离去。

    韩百户道:“都聋了?没听见是不是,叫你们走,你们就走!”

    这样的粗暴态度才是他们所熟悉的,袁凯的温和没起到半点作用,竟是韩百户的呵斥帮上了忙。

    人群快要走散的时候,韩百户拉住了那个老船匠,将他往袁凯的方向带,那老船匠丝毫不惊讶,似乎早有预料,被韩百户拉住以后,径直跟着他走。

    棚子里只剩他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