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头,我略走两步,下晌在街上叫了轿子归家。”
众人听吩咐自行回去,独彩衣搀着梦迢转入一条宽巷内。走个十来丈,见一处朱漆大门,上前轻叩两手,里头钻出个小厮来,将梦迢打量一番,上前拜揖,“是梦姑娘吧?”
彩衣应是,那小厮便笑嘻嘻引着二人入内。里头一则花墙照壁,穿过洞门,却是一处大院,院内栽花种树,黄鹂巧啭。侧面往后头去,又是一方小院,小归小,却齐整,搭着黄香木花架,种着珊瑚树,篱笆内栽着一片淡菊。
那许久不见的庞云藩在篱笆前头苦等,见梦迢月洞里进来,忙疾步去迎,面上春风乍起,“你瞧这院子好不好?我上月使小的来租下的,那些花还是现使花匠种下的。我原是想寻处大宅子,可一时寻不着,只得因陋就简寻了这里。”
梦迢迤迤然一笑,“为了见我一面,劳民伤财的,值当呀?”
“值、怎么不值?”
两人走到屋里,又闻宝鸭香淡,琴书齐全,一应家私都是新的。庞云藩引着她转一圈,摸着那圆案给她瞧,“原本这房子里有些家私,都不好,我现换了这些来。你请榻上坐,我叫小厮瀹茶。小厮是我在泰安州现买的,带上来看守房子,他这回认下你,下回我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他去办。”
梦迢轻点下颏,依依落到榻上去,“你是几时到的,又几时走呢?”
“昨日赶到的,定下后日回去,骑的马,路上跑得快些,也就七.八日功夫。”说着走到对面坐下,倒没什么不规矩,只两眼含笑将梦迢睇住。
梦迢也歪着眼朝他笑,“大节里,你为我跑这一趟,都不得与家里团聚了,你家太太不怨你?”
他撩一撩袍子,见小厮奉茶进来,忙起身去端一碗搁在梦迢面前,“嗨,什么怨不怨的,就是在泰安州,也时常不在家。没买着好茶,你将就些,等我下回从家里带来。”
梦迢晓得他家世不错,却见他在面前端茶递水,也不由好笑,“不常在家,八成是在外头或是养着小的,或是有几个相好。”
庞云藩连忙摆手,“什么呀,是为公事在各处巡查,走得远了赶不及归家,就睡在外头了。”说话间,他睇她一眼,想起信上那些若有似无的缱绻之意,忍不住试探,“你吃醋了?”
梦迢笑盈盈地将眼皮一翻,“你家太太都不吃醋,轮得到我吃醋么?”
这一逗弄,愈发叫人心猿意马。庞云藩刹那觉得为见她一面山高水远的赶来不算什么,连浑身路尘也给她的笑颜涤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