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舒纳罕, 但他心中杂事烦扰, 无暇细问。
寒暄两句,知道此人还健在,便要告辞。
刘凤之却不欲他走,出声唤住了他:中书令,你知道这世上最坚固的一堵墙是什么吗?
我愚钝,不知。
自然是羽林军。刘凤之自答,又问:阿公以为,这堵墙之所以坚固,是因为一年一选,一月一擢,选出的精锐中的精锐么?
若不是,是什么呢?。
是郎官们生死身家都只系于今上,同昌共败。刘凤之嘿嘿一笑,刀端指地,森然道:做得好,是大将军。做不好,就是这个台阶之下的白骨。
他话说得露骨,曹舒不喜:将军恐是连日劳累,应当禀告光禄勋,换人来替一替。
提到光禄勋这个顶头上司,刘凤之神情微凛,对曹舒提议大是不屑一顾:你去请旨,让陛下换了我。见曹舒明显噎了一下的神情,忙道:我忘了,阿公现在也见不到陛下。那你在禁中做什么呢?
这一问,把曹舒问愣了。
颤颤巍巍,貂蝉冠下,飘两三絮白鬓,似夜风都能把他吹倒。
他眼眸微闪,似笑非笑刘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凤之轻声道:我想说,这世上最坚固的一堵墙,有了一条缝隙之后就会全部崩塌。
你是指
椒房殿的人,今日一日之间出入了三回,全都是拿着陛下的符令,我不得不放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曹舒默然无言。
刘凤之冷冷道:意味着这堵墙对她形同虚设,意味着我们默认,皇后就是陛下。
直白的话最是刺耳,曹舒嘴唇蠕动,没能反驳。
你我都心知肚明,陛下的伤势,现在绝无可能下符令,皇后分明在挟天子以掌禁中。他日回看,你我就是她犯下这等弥天大罪的爪牙,你我全副身家,几百口人,就绑在这一个女子和呱呱啼哭的婴儿身上了曹阿公,她疯了,我没疯,你疯了吗?
曹舒面上又笼了一层灰白,朱晏亭明摆着想将他们二人绑上大船。
如今的桂宫,已如风雨飘摇下的一叶孤舟。
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