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怔怔时,身后两道身影扑上来,已将她按至墙垛下。
霞光也在这一刻沉落了高墙。
天光倏然流逝殆尽。
一呼一吸之间,局势骤改。
城楼下,齐凌已深深地弯下了腰,仿佛利箭已经带走他的所有心力,此时弓脱手坠到地上,马缰带着血散落堕入黄沙,上身蓦然倾崩。赵睿匆忙携扶,匆忙下令退后。盾牌像潮水一样前涌,刚好挡住了对面城墙上如雨点落的箭雨。
朱晏亭挣着肩头下按的力道,睁大眼睛,想从深暮里看清,却只看见甲光闪耀的盾牌正在收拢,不见人,也不见马。
密集的鼓点响起,是城下正在晓喻三军攻城。
旌旗飘动,攀云梯架,黑色的军队席卷城下。
即便没有射中,齐凌射出那一箭已代表了他的决心,因此大军再无顾忌,朱晏亭也失去了继续在坐镇城头的价值。
卫士护她与太子到墙下,齐元襄大步流星赶来,汗流浃背渗出衣衫,掼过朱晏亭,扬掌便欲掴。
先是卫士挡,他一脚将其踢开。
再是齐元襄孟嘉言赶来挡,将他的手握在手中,大喊道:大将军,绝不可!
齐元襄手腕剧烈的抖,暴跳如雷:疯妇几坏我大事!
是皇后殿下。孟嘉言不得已,低声提醒他:元襄!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齐元襄这才恍然,怔了几息,呼吸才慢慢平复下来,看见朱晏亭遭过按抵鬓发微蓬,黑漆漆的瞳仁从发缝里透出来,里头竟含着一点点笑意,正在盯着他和孟嘉言看。
疯妇、疯妇。齐元襄转过身,拔剑一通砍斫,剑劈过城墙,迸出火花,留下道道白痕。
孟嘉言趁机下令:护送殿下回宫,守好椒房殿,谁也不能放进去。
鸾刀已经听说了城墙上的那一箭,她小心翼翼,唯恐再刺激到朱晏亭。
果然,回来之后她似神智更加不清楚,独自蜷缩在椒房殿的凤座上,不许任何人靠近,手里抓着齐昱,任他惊吓到哭泣也不放开。
此夜未央宫风雨飘摇,椒房殿更似波澜上的一叶孤舟,飞盏薄灯穿不透夜色,太子凄厉的哭声一直响到半夜。
宫人想过各种方式抢夺,终被她从头上拔下金簪子,似乎伤到太子也在所不惜的疯狂行为吓退了。
只得任太子哭累了,嗓子哭哑了,在她怀里睡过去。
鸾刀靠近得无声无息,庆幸椒房殿的地衣很软在她独得圣宠荣光冠世那几年,此殿集天下之贵,地上柔软得像皇后是玉铸冰雕的,唯恐丝毫磕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