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也不敢耽搁,一步三巡地来到巷口。
这一带宵禁甚严,不出半里定会遇到巡查,而呆在这滴水成冰的户外八成会被冻死,得先找地方隐蔽。
她想到一个去处,向西奔行十丈来到隔壁的小胡同,径直拍响右手第三户人家的院门。
少时,院内传来少妇畏怯地低问:“谁呀?”
她忙掐着嗓子小声说:“韦娘子,我是温霄寒,请开门。”
门立刻开了,韦氏殷勤迎接:“温孝廉,快请进。”
她将柳竹秋迎到堂屋,刚点上灯,葛大娘已披衣出来,见了她也、热情招呼,等点上暖炉,摆上茶水才婉转地表露疑惑。
“这么晚了,孝廉来这儿做什么呢?”
柳竹秋灌了口热茶软化紧张,峻色道:“小生遭歹人诬陷,连累好友被捕下狱。正要赶去救他,夜间出行恐遇官兵,只好先来这儿躲一躲。不知你们可方便?”
这屋子的租金是她付的,又为这家老小救命伸冤,什么要求提不得?
葛大娘和韦氏连说四五个“方便”,要去置办酒菜招待。
柳竹秋忙说:“不必。”,趁便问候她们近来的状况。
葛大娘作揖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前儿有位姓云的小哥来,说他家公子是您的幕主①,听您说起我们家的事很是同情。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种地艰难,已替我们在文安县买了一间店铺一座住宅,又派一个手艺精湛的女师傅来教秧儿娘缝纫手艺,叫我们以后在县城里开家缝纫店,就在城里落户。”
柳竹秋知道资助者就是朱昀曦,对他的仁爱和葛大娘一家苦尽甘来感到双重欣慰。又问:“小芸姑娘的病有好转吗?”
婆媳俩相互看着,眼睛里一齐渗出忧伤。
葛大娘叹气:“只是比过去肯说话了,人还是糊涂的,大夫说至少得治上个大半年才能见起色。”
柳竹秋安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病这种事是得多点耐心。这房子我已提前付了两年租金,等过几天锦衣卫的人撤了,你们就去找瑞福要租契,就算我这次回不来你们也能安稳住下去。”
听她说得凶险,葛大娘和韦氏不胜惊骇,忙道:“温孝廉您可不能有事啊,要不您先别急着去救人,在这里躲几天看看势头?”
“是啊,有跑腿的事交给我们,我们穷苦人家的女人出门都方便,别人也注意不到。”
她俩都急哭了,柳竹秋感觉抱歉,忙说:“我不过在做最坏的打算,其实并没到那一步。明天我一早就得动身,想先打个盹儿,二位也请回房歇息吧。”
婆媳俩赶紧在堂屋架起床板铺上干净被褥请她休息,然后各自回屋了。
柳竹秋吹了灯,合衣躺下,心思沉静下来还真小憩了一个多时辰,到五更天被更夫的报时声惊醒,立马掀被起来,没听到葛大娘和韦氏房内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