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喝的酒只赏给部分亲信奴仆,火灾的幸存者们无一例外都没喝过。
柳竹秋立刻命人去顺天府和大兴县报案,再派人去请张鲁生。
这时照顾陈良机的丫鬟跑来通报:“陈阁老醒了,要见夫人。”
柳竹秋和陈尚志赶到客房,先让丈夫别出声,单独靠近,坐到床前的凳子上轻声呼唤双眼似睁非睁老人。
陈良机神志还清醒,听到她的声音,马上焦急地吃力言语:“荥阳君,火定是那帮人放的,他们就想要我的命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陈说的“那帮人”是指反对税改的官员。
柳竹秋相信他的直觉,郑重请教:“阁老,您能否跟我透个风,国事真的艰难到不实行税改就无以为继的地步了?”
陈良机苦道:“荥阳君,老朽为官四十余载,一贯走中庸之道,你看当年唐振奇掌权时阉党何其嚣张?老朽尚能忍辱负重,不党不群,若非万不得已,怎会身陷争端?眼下国库的存银不足二百万两,辽东、浙江要用兵,各地要救灾,这些钱捉襟见肘啊。有的地方赋税已收到五年后,老百姓再也拿不出钱了,今年的税收肯定比去年更少,莫说军需,连明年藩王们的岁禄和官员的俸禄还没着落呢。”
他的肺叶严重受损,气喘吁吁说完这段话便接不上气。
陈尚志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呼喊:“爷爷,您先别说话,身子要紧。”
陈良机努力睁大浑浊的双眼:“是裕儿吗?”
陈尚志瞧着不对劲,一边应承一边伸手在他眼前晃动,老陈两眼无法聚焦,竟已失明了。
陈尚志快急哭了:“爷爷,您看不见了吗?”
陈良机醒来便发觉自己瞎了,更预感命不久矣,满心惦记着要紧事,安抚孙子:“裕儿你先别插嘴,让爷爷跟荥阳君说话。”
陈尚志听话地捂嘴堵住哭声。
柳竹秋忙说:“阁老您说,我都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