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墨兮讶异,先生还要听我再剖白一次?
因新区胜局,苍梧那头已有中枢文武官抵达棉州,就在距此处不远的府衙坐镇,行天子令。也是这个缘故,竞庭歌放心离开,因阮墨兮一举一动已受掣肘,根本不可能专行。
遂不再打机锋,眼瞅着婢子将饭菜端进来,坐下吃喝。她最近消瘦得厉害,原就尖尖的下巴更显棱角,单手覆上整张脸,居然手比脸大,又兼疲累,眼瞳不复素日神采,安静时一眼望去,我见犹怜。
阮墨兮是个皮厚的,坐过去与她共食,回头君上看见先生这副模样,要问罪本宫了。
竞庭歌身体状况确实欠佳,饿时极饿,真吃起来,半碗米几口菜下去便觉顶得慌。她停箸拭嘴,素来在苍梧都好吃好喝,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刻该出力了,自要连本带利报效。
阮墨兮见她站起,知是要走,一点头,先生早去早回。
从棉州到约定的地方,用时不过大半日。与阮雪音说好今夜子时,所以她此刻出门,实是早了。
主要想先去府衙对几位要臣交代一二,有备无患。她如今列辅阁之首,虽无朝廷品衔,到底有了拿得出手的身份,且在棉州指挥作战立下汗马功劳,又对这头局势了解,为社稷故,那帮男人也会礼之敬之,依她交代行事。
十分顺利。
未时将尽,她离开府衙、策马出棉州,一路向东。驶进那片散着清芬的树林,子夜刚至,不见阮雪音车驾。
毕竟路程远些,哪怕清早出门,也易迟到吧。
骑马是件磨人事,她本就虚弱,疲累不堪,随意坐到一棵树下,清芬钻鼻,仰头看,一朵细白的花正旋转着落到脸上。
槐花啊。原来香气始自它。五月快结束了,应是最后一茬。
她捏着那朵花出神,渐有些昏昏,半梦半醒间听见马蹄声和车轱辘声,费力睁眼。
马车入眼,车门打开,蹿下来一个小小人儿,哒哒哒朝自己跑,竟是阿岩。
真做梦了。这般情势,照那丫头分析是山河剧变,怎会带着孩子来?
然后她反应新区失陷,阮雪音要离开,确不可能将孩子留在锁宁。
瞬间清醒,而阿岩已是不管不顾扑上来,歌姨!
也就一同生活了半月,竟至于此,除血浓于水这项世间至理,没旁的解释了。
阮雪音坐在车门内看,回头望一望沉睡的朝朝,也走下来。
素日这时候早睡了。竞庭歌将阿岩搂在怀里细端详,看不够,是马车坐得不舒服?
阿岩摇头,贴着竞庭歌展着两只小胖臂将她紧紧抱着。
我告诉她是来见你。她便无论如何不睡,几次眼皮都耷拉下去了,硬撑着,生怕错过。阮雪音走近,帮尚不能完整表达的阿岩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