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是司马慈塞进来的青帕,上面记着另外一条出去的路,崔漾扫过一眼,掌心反转,内劲浑厚澎湃,击向剑尖,震出了卡在肋骨间的长剑,待那长剑落在地上,整个人衣衫被血和汗水湿透。
事已至此,已再无回头路,崔灈欲上前,却畏惧于那袖间翻涌的内劲,眸光落在对方胸腹间涌血的创口,惊骇不已。
崔漾自知那剑对准的是她的心脏,只她练武十四年,身体已有本能,避之不及,却也错开了些,留有一口气到现在,却不想死在这里,想来怀里这把骨头,半生颠沛受尽折磨,也不愿埋在这逼仄暗黑的地陵里。
收殓好他的尸首,算是他指明一条出路的回馈罢。
卫兵涌入帝陵,百十人众,崔漾在里面看见了不少面孔,下手极重,触之无不是脑浆崩裂,来一杀一,来二杀二,鲜血顺阶而下,尸首堆积,崔呈崔灈重伤咳血,骇然后撤,传援军,漾抱着人,提着内劲,往西北面奔袭。
“追——格杀勿论,死要见尸!”
帝陵里甬道四通八达,崔漾脚下走着青帕上的路线,渐渐感知到了一点风,几尽窒息的呼吸有了一丝能喘息的机会,无数次想停下脚步,但总记着怀里的尸首,带着这把骨头自湖水里出了山洞,已是日上中天。
背后浓烟滚滚,烈火冲天,是越国王宫的方向,看样子已烧了很久了。
崔呈想要顺利继位,所做之事必然不会叫人知晓真相,一把火,烧干净痕迹,便是有人一时怀疑,也无从查起。
要安排这么周详,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心机谋算,不知道从何时就开始了。
崔漾脑袋抵着树干,喘了口气,等这一阵晕眩过去,胸腹间要穴点住,伤势虽重,半个时辰里死不了,救治得及时,养个一年半载,又可以纵马扬鞭了。
手指手臂僵硬,凉透,便是烈日灼灼,也晒不出一丝暖意,崔漾抱不住司马慈,靠着树坐下来,清浅地呼吸,任由司马慈滑落一旁。
是了,当初想要皇子的,并非只有嘉元皇后,还有父亲,何等珍爱两个妹妹,却依旧将一人送入宫中,成为一国之后,另一个嫁入王家,年纪轻轻死于非命,搜罗天下武学,可她从小不爱武学,父亲一搜十年,家中书库她想进去,并不拦着,她却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书库不是给她准备的,她一直以为是给另一个外甥准备的,现下看,该是给崔家子弟准备的。
她手底下有六人是崔家旧部,其它还好说,里面最得信任重用的元呺,盛骜,一人统领禁军,一人掌兵十万,还有天子之父的名号,这便是父亲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