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侯郡主。”姜斓自报家门,觉着这样的名头足以旁人俯首听命。
确实是这样,前些时候进京的昭宁侯,于信早有耳闻,如今见了郡主,更是战战兢兢:“郡主饶命!饶命!!”
“行了,别磕头了,磕傻了可不好。”姜斓忽得笑起来:“之后按本郡主说的做,你就能留下这条命,否则…”
“郡主说什么我做什么!”于信疯了似的重复这句话,以表自己的决心。
……
傅其章经历过边疆无灯无光的风雪夜晚,也经历过瓢泼大雨,似要一切都被倾覆的白天。
可顶风冒雪,趟泥过沼,都比不过现在大狱里高墙上唯一的一扇窗令人绝望。
他想过自己可能战场马革裹尸,或者再惨一点儿是某一战中被万箭穿心。可即便是做梦,也没梦到有一天自己会到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来。
他怔怔地站着,望着唯一可以投进光来的高窗,自嘲地冷笑。觉着之前的一腔热血分外可笑,自以为开疆拓土,到最后却剩了众人指责。
“干嘛呢!别杵那儿,坐下!”一巡视的狱官用手里的鞭子用力敲了敲铁栏。
关着的囚犯,尤其是有些身手的犯人,狱卒很忌惮他们站着,害怕随时便会动了什么手脚越狱。
片刻后,傅其章微微侧身,堪堪能把自己冰冷的目光刺过去,看得那狱官浑身发冷。
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一但怒起来眼神便是破千军气势,即使在这样的牢房里,也消不去骨子里的宁死不降。
狱官不敢再直视,低了目光掩饰自己的慌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还以为自己是大将军呢!”
傅其章听他骂过,胸口似压了块石头,堵得呼吸不畅,心里一阵阵如针刺过。
他自问绝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可现在却连开口反驳的心气没有了。
“觉着自己站着就能顶天立地?大楚不缺你一个,那么多搏命洒血的将士,哪个也没你这般狂傲!”狱卒看着他都到了大牢里还不肯放下身段,不禁讥笑。
本是讥讽的话,可却让傅其章堵在心里的石头猛然炸裂,碎石四溅砸得五脏六腑都疼。
确实,大楚那么多舍命征战的将士,他又算什么,没有谁不可或缺,也总会有人继续守着这片土地。
直到现在从云间跌落,面对着生死前路,他才真觉着什么是沧海一粟,自己是如何渺小。
其实本不必去追什么功名显赫,再荣耀的人,也不会因为一己之躯改换人世间的什么。
恍然间,他的眼神中锐利消了大半,连紧绷着的力都卸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