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君怒
罗鸿丰眨眼从温柔乡到了阎王殿,未着官服,衣衫也不整,脸色惨白。
邑京春日多雨,可多是延绵细雨,谁料今年一场大雨,冲垮的哪里是城墙,分明是他这条命!
苏晋淮与陆佐贤都不作声,户部官员也都噤若寒蝉,国都城墙垮塌,何等奇耻大辱,必然难以善了。
苏晋淮也不表态,揣手而立,低低笑了声:“圣元十四年,北疆王哈弋进犯,自陵西直攻淩阳关外,未能伤及我邑京半分,安乾六年,陇南蝗灾,逼死节度使孔壁,造反流民未能出陇南便被压下,安乾十二年,北疆赤奴部与昱北交战,连江东郡的土也没摸得着。”
众臣默然。
苏晋淮又笑出了声,无尽讥讽,缓缓道:“天灾战乱未能撼我大梁,一场大雨,却冲垮了国都的城墙,左尚书啊。”
他垂眸瞧着跪在地上的左怀道,像是存了无尽的失望一般叹道:“老夫都不不敢信……”
左怀道像是含冤受屈,伏地叩首,含泪道:“苏大人!城墙修缮工部从无懈怠啊!夯土墙内外包砖,两丈一城垛,如何也不至一场大雨便被冲垮!”
苏晋淮说:“那左尚书的意思是?”
左怀道蹭了把老泪,说:“这其中必定有鬼!”
罗鸿丰闻声脸色又苍白几分,他督办此事,自然清楚内情,忙跪地叩首,说:“大人!城墙修缮一事,绝非一日之工!今日大雨冲垮城墙,也如滴水石穿绝非朝夕之事啊!”
邑京城墙屹立数百年,若不是长久修缮不足,怎会被雨生生冲塌?
“苏大人且先莫动怒。”刑部尚书沈霖神情冷峻,“刑部愿纠察此事,但眼下紧要还是修缮城墙。”话至此处,他又一顿,“近日城门值守,是兴武军?”
前些日子宫中大火,烧伤了小陛下,兴师动众停了兴武军左府的职,结果眨眼又轮上了这倒霉事。
沈霖抬眸:“兴武军指挥使何在?”
“卑,卑职在此。”
众人循声瞧去,登时无言。
左怀叙比罗鸿丰还要狼狈万分,叫下属从金燕楼给唤了来,里衣褴褛,颈间还带着口脂印子,本仗着无人寻他便缩在柱后,眼下这一应声,便是无处可躲了。
沈霖瞥了眼始终未开口的刑烨,先一步说:“能冲塌城墙必是早有迹象,兴武军值守巡查,却无一人发现,当是失察之罪,事已至此,不若先将与此事有关者交由刑部审理。”
左怀叙面色倏尔惨白,猛地望向了自己胞兄。
左怀道脸色也是一沉,对他轻轻摇头,示意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