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长禧宫的宫人来住所请她:“我们娘娘听说姑娘手巧,托姑娘过去绣几个老虎眼睛呢。”
听着是替未出世的孩子做衣帽鞋袜。宝珠没推拒,道:“娘娘不嫌弃我手拙,自当随姑姑去一趟。”
进了长禧宫,气派迥异于凤仪宫。正殿台阶旁两排石榴花娇艳似火,门前宫人打起蜀锦帘,里面便有一阵异香袭来。
宝珠略一低头,跟着来传自己的安姑姑进了门。正殿中无须放眼去看,便觉珠光流溢,琳琅满目。
贤妃在后殿等着她。安姑姑上前去回禀,宝珠低首敛眉,端端正正地行下个大礼。
“快快起来。”贤妃挺着肚子,倚靠在榻上,笑盈盈地一抬手,又赞道:“毕竟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模样行事都比旁人出挑。”
宝珠见她性子与上一世比大相径庭,暗暗奇怪,面上只不卑不亢,温声细语答一句:“娘娘谬赞了。”
贤妃亲切地叫她到自己身边坐,宝珠见她跟前小桌上搁着绣箩,便道:“我替娘娘做针线,针尖剪子不该离娘娘太近,请您准许我坐在杌子上吧。”
贤妃点头允了,又叫小宫人去为宝珠预备茶点,一面拉家常问:“姑娘今年几岁了?”
“十二了。”宝珠不知道自己生日,六月初二是皇后选的,算来刚长了一岁。
“祖籍是哪里?”
宝珠微顿,终究仍是摇摇头:“记不清楚。”同时心略略提起来,防着贤妃拿这一点发难。
不想贤妃只是叹息一声:“倒跟我一样,是个孤苦伶仃的人儿。”
“我怎配与娘娘相提并论?”宝珠赶紧道:“娘娘不久便有儿女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呢。”
贤妃听她这样一句,似是突发奇想:“都说小孩儿眼睛明亮,你瞧瞧,我这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宝珠当然知道,她所期盼的是一个男孩,生下的,也确实是一个男孩。
她刚绣好一只鞋面上的虎睛,歪头想了一会儿,笑道:“若是男孩儿,穿着虎头鞋再威风不过;若是女孩儿,这老虎便庇佑着她,保她一世长乐无忧——娘娘慈母心肠,必定会如愿的!”
贤妃讶然:“好乖的一张嘴!”又说:“我倒希望,男女不拘,要像你这样聪慧的才好。”算是揭过了这一话头。
二人又说起了别的,虽都是闲谈,但宝珠既要做手上的针线,又要留神她话中有诈,接的并不轻松。
一时绣活做完了,竟出了一背的汗。好在贤妃未再多为难,赏了她茶水点心,让她歇息一时便可回去了。
那点心极酥,宝珠怕吃着掉渣、模样不雅,便没有动,不过确实有些口渴,饮了几口茶——全不担心这茶不对劲:即使贤妃当真脑子犯糊涂,宫里的毒'药也到不了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