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摇头:“不须你称病,径直召你进宫就是了——母后从前不也说了,重阳接你回去。”
她暂时找不出冠冕堂皇的说辞了,但内里的抗拒并不难瞧出,皇帝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想,怎么就由着她走到眼下这田地的?
时间不大宽裕了,连齐姑姑都在门口晃了好几个来回。皇帝只搁下一句:“傅家那里依你的意思。”
其余的且等他回来时再计较。
真等见完朝臣时,皇帝忽然不急于动身了。
当初为何肯放宝珠出宫,是因为自己那个鲜血淋漓的梦。
梦魇实则源自不曾宣之于口的恐惧。
就像宝珠说梦见他们有个女儿,想必随之而来的片段也叫她惊心。
她在宫里头度过了十九年。她害怕宫里。
珐琅四明钟再度鸣响起来,交午时牌了。小篆抬起眼皮,觑了一眼御案后头入定般坐着的皇帝,他老人家已经这么一动不动快两个时辰了。
大臣们觐见的时候,没听见说有什么难为的官司哪。
琢磨不出缘故。也不知道这会儿该不该扰着他参禅悟道。
小篆心里正掂量,皇帝冷不防地开了口:“朕去凤仪宫看看。”
皇后正坐在屋里看宫女打络子,听说他来,倒颇觉得意外,忙率着众人一道出来恭迎。
皇帝虚扶了一把,迈腿进了屋,在当中的圈椅上坐下。
皇后却有点无所适从。他来凤仪宫的次数不多,往往都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隔些时日来坐一坐,两人说几句宫里的事,就该歇下了。
像这般大中晌的待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真叫人局促。
还是谢嬷嬷点了她一句:“您不是叫小厨房蒸了重阳糕?这会儿刚做好,可要呈上来?”
皇后忙应了,又向皇帝道:“今年的花糕除了枣栗糕、黄米糕外,另做了面和酒曲、撒上细果碎的,还有一样咸口,是面里裹了肉馅,形状如骆蹄的。您尝了若觉得好,便拿这新式的赐给百官。”
宫中重阳节怎么过是有旧制的,皇后有六尚襄理,总不能走了大褶儿。皇帝听得兴趣缺缺,漫应了声,又说:“你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