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放下此事,先准备去赴今日的朝会。陈谨既代陈首辅接了状书,今日必须得拿出个章程来审理此案,她还得盯着,免得陈纪两人联手推个替罪羊出来了事。
说来也奇怪,陈谨这个陈家从小教养、当陈首辅继承人培养的世家子,不知怎么生成如今这副模样。带着点少年的天真和傻气,还有些江湖人的古道热肠,与世家子弟的身份格格不入。
可惜,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天真太脆弱了,受不住机关算尽的倾轧。
依长公主规制的车辇稳稳当当地地往太和殿去,车轮压在石板上辘辘而过,片刻后就到了殿门口。
如今顾仪也不设珠帘,直接在龙椅旁设了个座位,至少明面上也没人反对她坐在那。
这些日子里她也收拢了不少急于求成的低品阶的官员,看着倒算得上声势浩大,实则顾仪清楚得很,不过是镜中映出的繁华虚像,摔碎后便一无所有。一有风吹草动,那些攀援依附的小官们便会跑得无影无踪。
也因为如此,陈纪两位首辅对此无动于衷,怎么看她也不过是想过一把权臣瘾,也没插手过朝廷大事,没必要找不痛快。至少放个长公主在上头,幼帝也能消停些。
朝臣都到齐后,侍礼监照例喊过行礼,又陷入寂静。
陈谨从户部出列,躬身行礼,掷地有声:“臣陈谨有本启奏,昨日市井中有容州佃户递状,状告容州巡抚及当地大户私吞田地,相互勾结逼迫佃户,并以此谋取暴利。臣已接状,请求陛下下旨审查此案。”
朝中人大多耳闻了昨日一堆佃民拦住陈首辅的马车当街递状之事,纷纷看向陈首辅,将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投了过去。
陈首辅闭上双眼,自己教出来的儿孙惹出来的祸终究得自己担着。
昨日骂也骂过了,骂到自己险些喘不上气,那不肖儿孙还是站得笔直,也不回话。
无奈之下,他已连夜派人去符州通知巡抚先收敛些,避这阵子的风头,多放些银两下去安抚好佃户,等容州侵占土地一案了结后再看看情况。
“陈卿是想自己审理此案吗?”
顾仪悠悠地开口,右手随意地把玩着一枚东珠,说话都带着漫不经心。
陈谨:“回长公主殿下,陈谨既接了状定要参与审理此案,主审官还是由殿下指派吧。陈谨资历尚浅,担不得此任。”
“听闻容州风光秀美,本宫想走上一遭,诸位,没有异议吧?”
顾仪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露出近似天真烂漫的笑容,瞥了一眼纪首辅。
不动如山,还当真是好脾性。
百官缄口不言,纪首辅一派的官员面面相觑,没得到指令也不敢擅动。
“那如此先定下了,诸卿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