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瞟一眼冯徽,见后者嘴角已抿起一丝笑,却仍旧问:“依延庆眼下这战况,借兵和求援又有何差別。”
许闳坚持道:“若是我军于延庆吃败、不得已而请河北大营渡河驰援、解我被围延庆之困——此为求援;今次我军未败、不过是借河北大营八千兵马渡河以观胜势、绝不将河北兵马拖入战场之中——此为借兵。”
杨子纲在一旁忍不住道:“叶增他以为此役河南必胜?”
许闳果断道:“河南必胜。吴将军今日借末将八千精兵,不出十日,末将必将这八千精兵毫发无损地送还回来。而我淳军大败均军之功劳,亦有河北大营的一份。”
吴畏思索了一阵儿,“河南大营重建不过八个月,兵马总计不过一万六千余,此役若有半点闪失,便又是覆营之亡。我今次借你精兵,它日若有变故,朝中责我河北大营轻率,又该如何?”
许闳低头,“当初三殿下抽兵回京,荐吴将军代领河北行营大都统之帅衔,是望吴将军能守我淳国河土、彰我淳军雄风。今次三殿下如若得知吴将军畏战、视河南同袍性命于不顾,却也不知会作何想法。吴将军担忧毕止朝中责河北大营轻率,却不怕三殿下责吴将军过于持重?”
吴畏没料到他竟会答这么一番话,当下脸色一变,“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许闳道,“末将奉叶将军帅令前来借兵,须得借到兵才能走。末将袍泽挚交被困延庆城下已有十余日,竟不知其生死几何,倘是连兵都借不到,末将又有何颜面回到河南军前?”
这话已是说得极重。
杨子纲、冯徽二人自然知道许闳自幼长于孟守文身侧、于孟守文而言可算是心腹中的心腹,他自军前所奏之言孟守文纵非全然相信、却也不会全然不信。更何况淳王孟永光近年来固疾缠身,王储之位又迟迟未定,这些远在边军的将领们又怎敢轻易得罪已是身拥军功、为毕止朝中文武老臣所喜爱的孟守文。
见吴畏僵着脸不语,冯徽便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下座椅,哂道:“什么请援、什么借兵?弄这些无用的名头做什么!横竖是河南兵马正在南岸与均贼们拼命,我们难道还会隔岸坐观其战不成?”他转头冲吴畏道:“便给这小子八千精兵又如何?”
杨子纲亦在旁微微点头,“叶增曾在冯将军麾下多年,冯将军当知其成败与否。”
许闳见二人皆打圆场解围,便亦顺阶而下,直直地单膝跪地,冲吴畏垂首道:“末将谢过吴将军!十日后,必将兵马原数送还!”
【十七】
元光七年十月二十八日,隶云。
天晴风轻,城头高墙上的“谢”字帅旗随风微微拂动。
女墙之后的均军士兵们个个甲胄鲜明,肩挎长弓、手攥长枪,身子僵直着盯着城下自远处缓缓移近的那一小阵淳军人马。
令他们僵硬的不是别的,正是这阵前直竖着的一面“叶”字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