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诚心求教。”
玉白刀质柔,怎是适合男子习得的刀法?即便广闻有如她,也不知有何法子能让男儿学得玉白刀。不过她已隐约想到了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过于残酷,常人定不能承受。
——那便是将骨脉震碎,根基毁去,摧刚而化柔。这法子定会叫人忍受莫大痛苦,生不如死,意志再坚决的人恐怕也难以接受。
想到此处,她叹惋道。“即便粉身碎骨……你可还愿意?”
“愿意。”少年即刻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她更觉惋惜,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即便练此刀法要取你性命,你也不觉害怕?”
他索性在坚冰上用力磕了三个头,额上青紫一片,隐隐渗出血丝,诚心喊道。“师父!”
女子弯下了眉。“我可没说要当你师父呢。”眉眼却已透出些淡淡喜色来。
“那在下便自作主张要当你徒儿啦。”少年嘻嘻笑道。他看似无知纯真,其实却颇有些小聪明,说得难听些便是有心计,好听些便是人挺机敏。从方才言语中女子已瞧出他心智坚定,绝非空口而说,心里立时打定主意:若真要收他为徒也未尝不可。
少年跪拜完后起身,又恭敬地一鞠躬道。“敢问师父尊姓大名?”
女子掩口发笑,笑声虽似垂垂老者,笑靥却更似妙龄少女。“你这机灵鬼,徒弟的名字还没报上,倒问起师父的名姓来啦。”
“您肯当我师父了?”他扑闪着眼笑道。
女子嗔怪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若不当,你又要死皮赖脸地在这跪上几日,碍着我练刀。唉,教我拿你这烫手山芋如何是好?”
她一袭雪衣,腰间悬一莹白如玉的长刀,面上薄纱飞扬。其人有如天仙下凡,飘渺全无烟火气,一颦一笑秋波送,一举一动拨人情。除却那好似老人般的垂朽嗓音,怎么看都是天下最完美不过的人物。他一时看呆了,不知该作何言语。
女子俯身望着他,笑颜百媚生娇而不失清丽。她一字一句说道。
“那我告诉你——我叫玉求瑕,从今日起便是你师父啦。”
喀嚓。
喀嚓。喀嚓。
这是竹木被削去的声音。
少年仆役睁开眼来时,耳边便萦绕着这样的声音。他此时正躺在钱家庄的廊上,两眼直直望着深黑的房檐与黛色的天幕。两手剥筋抽骨似的发痛,方才出刀时鲜血迸流的不适感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两手——被包扎得齐齐正正,系结的手法他熟悉得很,看来是出自左三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