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他不敢让金五知道。若是他少爷得知,面上可能不动声色,但心里一定会自责懊悔得很。要是金五知道这毒针是为了救自己而挨下的,说不准甚么傻事儿都做得来。
针尾上系着张小布条,玉求瑕的心飞快地撞着胸口,忽而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叹了口气,决定展开来看。
布条上依旧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依然是令人不快的话语。
霎时间,玉求瑕的心漏跳了片刻,胸口里空空荡荡,像有道沟堑狠狠撕开。
那写着毒名与嘲弄的言语,在中毒人眼中看来异常讥刺:
“一相一味,请君笑纳。”
第114章 (二十九)年少意疏狂
金五走到了天元台上。
他第一眼望的不是棋局,也没看那系着木鸢的麻线,而是垂头望着国手的尸身。过文年乌纱灰袍,盘膝而坐,被白茧纱覆着的手支着下颌,似是仍在聚精会神地凝望着棋盘。生时醉心坐隐方圆,死亦难解烂柯之缘,这老者似乎从未在意过天下第二的名头,不过一壶酒,一局棋,便能于山林隐逸间纵享幽情。
可这倾心乌鹭的老头儿肉身已死,魂断于人踪罕至之所。他临终前一定在棋盘前凝思良久,无人与他下完最后一盘棋,他便一手执黑,一手执白,亮相对弈。
金五忽而有些恍神,他费劲心思想要除掉江湖榜上前十,到头来却发现没人在意这名头。迷阵子是条只会酣然大睡的懒虫,过文年逝于手谈间,玉求瑕更是能将天下第一之位轻易拱手相让。
他先仔细瞧了瞧与木鸢相连的麻线,线末牵在棋盘的黑白子上,似乎动错了一子便会牵动鸢身上的连弩,只有摆对了位儿才能破这机关法子。于是罗刹鬼欠身行了礼,像要对弈的棋士般坐到了国手对面。
玉求瑕蹲在中位里望着他,不知怎的似是有些心虚。
金五瞥了他一眼。“你就坐那儿,别动。待我落完这盘子,咱们就能出去了。”
“能赢吗?”玉求瑕惴惴不安地问。
“活人和死人,哪边更厉害一些?”金五道,“自然是活人了。人死了便是一抔黄土,黄土会动嘴皮子么,会费脑神么?天下只有活人破死人法子的道理,没听过死人能困倒活人。”
玉求瑕叹气:“少爷,你紧张时就收不住话,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背,顺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