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刀客却用刀身顶落箭雨,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回他身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抓着他的后领走。
金五没料到这一出,愣愣地被玉求瑕连拖带跑地从弩箭间穿行。回想起往事片段后,他本想以这窟洞为棺,瘗葬于此,若不是念及天山门门规有令不得杀人,他还想让玉求瑕一刀斩下自己头颅,了却性命。
只听白衣刀客道:“我可是天底下最坏的骗子了,不仅爱赊账,还总爱瞎三话四。休说要赏我,听我说这话,谁肯信?倒不如你与我一块儿出去。”
“我才不要甚么犒赏嘉勉,”玉求瑕看着他,目光澄澈似水,既淌着浅淡的伤悲,又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柔和:
“少爷,我要你活着。”
第116章 (三十一)年少意疏狂
千百根麻线倏时破裂,飞旋在半空的竹鹞木鹊折了翼,混着沙石一箍脑地向地上坠来。从洞窟漆黑的上方忽而冒出一点莹亮的火花,那是洞穴另一头先前被火七点燃的池中消水,此时带着鲜红的光亮像雨一般从天而降。
这里要倒坍了。丹烙的毒虫咬破棋阵中的银线,牵动了机关,将要把这诡秘的墓冢毁于一旦。
两人踩着碎石往洞口处跑,却听得头顶处犹如轰顶五雷般震响,硕大的石块訇然砸落,撼得石窟震颤,地动山摇。木鸢纷纷散落,箭雨止息,可落石却一块比一块大,转眼间塞住了洞口,只留一线微弱的天光。
“还有气儿吗?”玉求瑕忽而没头没脑地问。
“死人还会答你的话么?”金五躺在沙砾间,喃喃道,“很不巧,还活着。”
他俩被巨石的余波震得东倒西歪,连滚了几滚,翻身倒在黑暗里。沙土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落,几乎要淹过他们口鼻。在此处留得愈久,便离阴府愈近一分。
可金五却没爬起来,因为他实在爬不起来。乌烟瘴气地折腾了一番,他的身子总算想起来他是个病患,胸口的骨头还老实地折着。但他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深深浅浅地呼气,仿佛绵长的呼吸能将痛楚平抚一般。
玉求瑕似乎被烟尘呛着,咳嗽一声叠着一声。他能爬起来,可现在却也在金五身边躺着,灰头土脸,袍子的丝边儿被划出了道,整个人狼狈不堪。
“呆子,现在非但是我,你也要死了。”金五埋怨道,索性摊开手脚直挺挺地躺在砂石间。
罗刹鬼望着那小小的洞隙,遥远而窄隘,只有几丝澄亮的天光从里面泄进来。那儿人挤不过,木鸢也飞不出。
玉求瑕却笑,大喇喇地枕着手道。“难道不好么?至少这辈子心愿了却一件。”
“甚么心愿?”
“我俩低头不见抬头见。”玉求瑕转过脸来冲他笑,“生时如此,死后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