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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 群青微尘 1033 字 6个月前

他心中一瞬间有些发慌,生怕昨夜一相一味之毒发作时已被察觉。

    金乌没发话,但镜中的两眸似是黯淡了几分。

    暮色染林,群山犹如淡紫的墨,在黯淡天穹下铺开。竹廊边聚着几只黄耳犬,埋头在地上舐着凉饭,伙夫卸了担子,在酒旗下端着盛水的瓷碗歇脚。

    玉求瑕去买了些供食,正要回到栈房时,正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廊上。

    金乌侧边的余光瞟见了他,招手道:“过来。”

    廊上摆着副博盘与两只竹篓,金乌将盛着白石子儿的竹篓递给他,示意他坐下。

    晚霞自竹影间漏下,像落了一路的碎金子,一直落到他俩身上。玉求瑕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染上火烧似的红,探进竹篓里抓了一把黑溜溜的棋子。

    玉求瑕忽而有些紧张,他记得金乌是落棋的好手,往日曾在国手墓中得以脱身。他们闲游数日,他家少爷有时会拣些棋书来翻,倒也不算得是兴趣,不过是以往翻惯了,顺手而为而已。

    卜筮之人常以易数为本,以龟贲梅甲、蓍草作算卦,可过老先生曾辟蹊径,以棋为赌算,自棋数中判往昔,辨来日。

    金乌忽而道,神色冷寂,两眼在檐影中如黑魆井洞。

    “来下一盘棋,王小元。”

    “为何?”

    “我想赌一件事。”金乌只是道,垂了头拨弄棋子。

    玉求瑕忽而有些惴惴不安,“赢了如何,输了又会如何?”

    他听闻以棋数作卜,每一步皆含有今昔之意,不可轻动,有时卜的是胜负之事,有时却在算天命伦常。

    “不会如何。”金乌说。“落子罢。”

    那张脸笼在如墨阴影中,看着格外森冷沉郁,犹如干涸枯井。风铎在凝滞的闷热中叮当作响,晚钟訇然,更添几分空廖。

    翌日,玉求瑕向金乌讨了些银子,去市中转悠。他在廊坊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西湖景”的拉洋片,去摊铺上买了盏小莲灯,又买了支细管笔与小盒新磨墨汁,晃到苏公堤边。

    江水粼粼,细柳拂飞,正是夕阳时分,玉求瑕坐在草上,仔细地眯着眼在莲灯上写字。

    他此时已经看不大清了,一相一味之毒不仅侵入肺腑,还教他两眼日渐昏花。他忽而想起瞽目的玉斜,忽而有些遗憾,若是这双眼再也瞧不清物事,他就得放手玉白刀,做个再也挥不得刀的瞎子。

    离遭毒针刺中已过数月,毒发作得愈发频繁。这些时日,玉求瑕常备着几块帕子,趁金乌未发觉时偷偷擦去嘴角血沫,在夜阑人静时溜进竹林中躬身忍痛。但他知晓这毒是致命之毒,总要迎来神灭骨摧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