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前问话的姑娘懵懂点头,“是,我是。”
身旁女侠乍一瞧她,竟不由得噗嗤一笑。原来那姑娘浓妆艳抹,乌七八糟,玉簪粉敷了几层,惨白得吓人,擦了胭脂的面颊似挂了两只石榴,红脂画出张血盆大口。纵使赢了,恐怕武立天都得被这媳妇儿吓得心胆俱裂。
女侠耐心笑道:“妹妹,你哪儿的人呀?”她知道这丑兮兮的女娃子一定讨不得男人欢心,看着又憨傻,顿时放下心来,假意问道。
“嘉定来的。”
“姐姐也是蜀中人,咱们算得老乡。使的甚么功法,能教姐姐知道么?”女侠偷偷抻着脖子去瞧她手中兵戈,她们常爱在比试前探听敌手招法。瞧这姑娘脑袋似乎不大灵光,兴许能打探一二。
丑姑娘把腰里系着的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给她看。女侠云里雾里,那是啥?看着像木棍,又似是炭条,可不会有个姑娘家提着炭条来打架。
“这是刀。”丑姑娘说,“我使的是刀。”
女侠从未见过如此难看的刀,又见她手掌黑糊糊的,好似沾着秽物,于是应了一声便嫌恶避开。与这人同台仿佛都会沾染恶气,低贱了品格,她心里蔑意顿生。
王小元叹了口气,把刀重新挂回系带。玉白刀通体莹白雪润,一眼就能教人认出,不得不在鞘上抹着些炭灰掩人耳目。他那日在成衣铺里做了红袄褂、黄棉裙,女子衣物是有了,可他却全然不知如何描眉施粉,今儿只草草扑了些粉在面上。
武盟的传令人捧着只木托,从两扇门里出来,木托里盛了花黄纸条。长队开始骚动,有如游蛇般扭曲。有人叫道:“武场里每日只入五十人!其余人拣了自个儿号纸,按时来比试就成!”
众人拥上去取号纸,王小元拈到一张,展开时却霎时吓傻了眼。好家伙,九百五十六号,他得等上二十日!
头五十位女子欢天喜地地入了门,胜出者会在一月后擂台上兵戎相见。百来号人开始丧气地挪动步子往旅舍里走,乌泱泱地充塞着街巷。王小元在摩肩接踵间艰难地迈着步子,耳边是女侠客们的喧杂言语。
“我是初来天府游历,不若咱们先逛它几日,把这儿走熟了。”“西边不是有间大宅子么?那儿依着蒲公寺,上香去罢。”
王小元听了,步子竟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她们挪。竹老翁先几日与他拜别,仍留在九陇过着逍遥日子,而他掏了荷包里的银子,独自一人来天府来闯荡,如今也没个去处,索性便跟着女侠们四处游逛。
蒲公寺边挤满了香客,熙熙攘攘,松柏香似乎都挤变了味儿。王小元随着吵嚷的女客们走了一路,腿脚已有些许酸麻,旁人见了他那污七八糟的脸面,竟都色变躲闪,心中寻思不曾见过这般惊世骇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