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天楼时她见过许多在烈毒下七窍冒血,凄惨毙命的药人。蛇天茶、黄花藤,在剧毒下人若蝼蚁细尘般低微。无人能忤逆天命阳寿,哪怕是再强健壮硕之人,也终究会有雪鬓霜髯一日。就算是素来恨恶天意的金五,也不得不受着定命煎熬。
她被颜九变锁进卧房小间里,两扇槅子平日拿竹牡锁着,只有饭食时分才会放她出来。三娘蹑手蹑脚地四处张望过一回,只知被锁在间四合宅院里,油毡墙外时不时有漆黑如鬼魅的刺客掠过。除却几个盯梢的,刺客们平日里不在,颜九变也不常造访,可左三娘却逃跑不得。
原因无他,金乌愈发病重,他们二人一步也走脱不得。
房中昏黯,只有一支红烛微弱地跳着灯豆子。左三娘悄声走出隔间,浓郁药味流连鼻间。脚尖踢到了翻倒的陶罐子与药末,她蹙着眉走到床榻边,幔子散落,衾被纷乱地揉成一团,里面垂出一只惨白的手,裹着棉纱,隐隐透着浅红的血迹。
“…五哥哥?”
帐里一片死寂,三娘掀开幔子,金乌躺在薄衾里,一张脸落了雪似的煞白无血色。若不是他胸膛微颤,看着就如死了一般。
三娘不知每回颜九变前来时他二人会说些甚么言语,却知道每次都会弄出惊天响动,椅柜翻倒断裂,只余一室狼藉。颜九变每来一趟,金乌身上的伤便愈添一些。原先便时常呕血昏睡,如今更是几日不醒一回,睁了眼又很快昏过去。
左三娘默不作声地站了片刻,开始咬着唇拾捡地上的陶罐瓷片儿,仔细地把散落的白芍和多花蓼拿小铲扫好,待收拾妥当了便去东厨温了药汤。
今日倒是个喜日,回房来时床上有些响动,她忙跑过去看,却见金乌总算转醒,撑了眼皮,游丝似的吐着气。见她又急又喜地探过头来,他喉里挤出细弱嗓音:“三娘……”
声音微弱,好似遭了风吹便会散去。女孩一把捉住他的手,却又不敢使力,怕碰着伤。还未开口,泪已先扑簌落下,像一串水晶珠子。
金乌昏昏沌沌道:“…做了个…噩梦。”
连呼吸都似是费了不少劲。三娘瞧得心惊胆战,怕他哪时便一命归阴了。于是握着他的手,柔声问道:“甚么梦?”
“你煎了一大壶药……难喝死了…”金乌露出嫌恶的表情,“…呕。”
三娘反破涕为笑,她几日来都没见他转醒,许久未听过他说话,此时竟觉心中欢喜扑腾。她赶忙帮金乌塞掖好被角,连声道:“我去拿药来给你,你可不许昏了!见了周公就扇自己嘴巴子,不许同他饮茶!”
她急匆匆去东厨捧来药碗,一路上心惊胆跳。入了房时见金乌果然还醒着,慢腾腾地在被窝里动作,伸出两只手悬在眼上。
“你在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