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徐!”
见玉执徐似是倦乏至极,身子歪斜着要倒下,玉乙未心头仿若漏跳了一声,赶忙伸手扶住。
这人因门中之事神思劳顿,操劳至今,又俭省着衣食住用至今,似是已心力交瘁。玉乙未扶着他,心中羞愧难当。自己当个二珠弟子虚度时日时,他本应早列三珠之位,却忍气吞声从头练起;自己闷声怨气时,玉执徐竟满心都是门中事务,薄己厚人。如此想来他们之间真是有云泥之别。
玉执徐歇息片刻,摆手道:“不碍事,有稍许劳累罢了。”说着又端正起身子来,提笔再写,可这回还未写几个字,便搁了笔,抬眼细细地望着玉乙未。
被那清萧两眼望着,玉乙未只觉脊背发毛,讪笑着问:“作什么?”
“你脸上又添了些伤,怎么回事?”玉执徐反来关心他了。若不是听出话里隐忧,瞧这人风平浪静的模样,倒像来冷眼讥嘲的。
“没…没添啊。就是挨打后肿了,看着严重点儿。”玉乙未赶忙捂着面颊,他这才想起自己在旁人眼里青肿得如个猪头一般,倒难为玉执徐一直忍着未发笑了。
玉执徐沉默片刻,从榻上起身。“是我忘了将伤药给你了,我这就回房去取。”
“别!你写你的字,就让我肿一会儿罢。”玉乙未赶忙按住他,嘟囔着继续磨着墨条。“呃,我记不清了,以前读书时有一本维摩啥啥的书,里头说:‘面如满月’,我觉得我这脸也差不多这样便好。”
看他咕哝着磨墨,玉执徐静静地未说话,唇角微弯,又垂下头去抄写名簿。一时间房中仅余灯豆跃动时的哔剥声响,纸页相摩的窸窣,恍惚间竟让他置身于幼时学房中,随伴读一齐念书写字。
许久,只听玉执徐幽幽地问,“出手打你的人…是谁?”
玉乙未吓了一跳,支吾道。“怎么又惦记起这回事来?”
“说罢,我又不会替你动手。”玉执徐似是知道他在忧虑何事,平平道。
“不记得了…”玉乙未慌张地添了些清水,依然觉得执徐的目光好似利剑,直直戳在额端,只得硬着头皮信口胡诌道,“叫…玉……丁啥的。”
“真不记得?”
抬头时他撞进了玉执徐凛如霜雪的目光中,不知为何心慌得愈甚,胡乱扯皮道。“嗯,也许叫玉丁丑…玉丁亥……玉丁丁。”
他一面胡说八道,玉执徐便一面翻起名簿,纸页哗哗作响。玉乙未看得心惊胆战,祈求着可别找到,他就是个窝囊人物,不求着有人能替他出头。要是玉执徐真替他出了恶气,往后在天山门中不过是过活得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