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当初他杀的那叫火十七的刺客还是位毛头小子,刺客们也着实当他作个方入候天楼的新人。
这卑躬屈膝的模样似是很受用,水十九在他无常鸟面上敲了一下,道:“过来,带你转转这儿。”
两人戴了雨笠,顺着上山的小径走了片刻,只见碧草连天,郁郁葱葱。几间土房矗在远方,青瓦黄墙掩在草里。再往深处走,便是空山绿水,夜雨濛濛,四处凄冷苍凉。
水十九道:“知道这是何处么?”
玉乙未心说可不能露馅,便点头道:“知道。”
谁知水十九乜斜他一眼,冷哼道:“你知道什么!火部的不都是从洛阳栾川的石栅地里出来的么?这儿是成邑。”
玉乙未挠头:“洛阳…呃,也没那么远。”他讪笑几声,加紧步子跟上水十九。水十九说此处是石栅地,先前他略有耳闻,听说此处是候天楼刺客的杀场,恶鬼们在此自相残杀,血流成渠。
石栅地在山窝子里,一眼看过去只能望见茂密的树丛,近看时却是堵砂浆混着铁片的高墙。墙面高耸而森严,斑驳而生满青藤,似是已有了些年头。
水十九领他转到了石栅地的一侧,那儿竟通着条小径,火烧过的林地有些漆黑,道旁槐树被砍了去。似是有间茶铺子立着,因为玉乙未看到木屋外摆着桌凳,还有几个浑圆的大茶缸叠着,只是落了层厚灰。
“人还未来,你先随意转转,一刻钟后回来便成。”水十九张望一阵后,推搡了一把玉乙未道。
玉乙未可不知道他叫自己来这处作甚,却也不想和这货真价实的刺客待在一处,立马连声道好,拍屁股便溜。
他顺着石栅地的墙走,只觉此处阴沉可怖,巍峨石墙如山,沉甸甸压在心头。他将耳朵贴在墙面上一听,没有分毫动静。恐怕里面正进行着腥风血雨的厮杀,而外头那茶铺子是用来安顿出了石栅地的胜出者的。
不多时,他摸到了一块碑石,是荆山的白石,摸着细腻顺滑。其上书丹数行,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玉乙未取下雨笠遮着水,吹着了火折子一看,这上面都是人名,记了从石栅地里出来的时日。最右一列是九年前记的,凿着个名字:
金五。
这人从石栅地里出来时究竟杀了多少人,玉乙未没看清。风霜将白石上的银朱纂痕磨平,只余一片模糊的印子。但他隐约辨出其后的人名下写着割取性命的数,最少的都有十余人,由此可见那叫金五的可称得上是个杀人如芥的恶鬼了。玉乙未紧张兮兮地默祷两声,希望他俩往后别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