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了好一阵,玉乙未才回到方才的茶肆中,一眼便望见黑压压的一群刺客聚在那儿,拴马的拴马,烧水的烧水。好家伙,这可比方才热闹得多。
他走过去,只见水十九正在和一人在说着话,模样十分恭敬。玉乙未好奇地瞟了一眼,只见那人斜覆着青脸獠牙的罗刹鬼面,微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庞。只此一眼,他便如雷声轰隆隆震去了半颗心:黑衣罗刹!
玉乙未猝然想起那夜与玉执徐一同窥见此人身影的情景,记起玉丁卯被肢解的凄惨模样,心头既恨又悲,周身也不禁涌出针刺似的煞气来。
黑衣罗刹正与水十九轻言细语,此时却忽地拍了一把水十九的肩,抬起下巴往玉乙未那处飞去冷冽的一眼,问:“他是谁?”
这一眼确是冰冷无情之极,教人如临寒冬,玉乙未倏时栗栗发战。所幸水十九笑道:“火十七,一个刚从石栅地里出来的小子,这段时日在我这儿打下手。还别说,杀起人来驽钝了些,但手脚倒挺利落。”
黑衣罗刹微笑道:“既然手脚利落,那为何还驽钝?”
玉乙未冷汗顿生,也不知从哪儿生了恶胆,赶忙凑上前道:“没见过世面,给各位兄弟们拾柴烧水倒还算熟手,往后练练便成了……”
话音未落,他便被那黑衣罗刹横了一眼,只见那人阴冷微笑道:“退下,我让你张口了么?舌头还想留着?”
玉乙未讪讪退后,这时才有心情打量起这黑衣罗刹。传闻中此人是候天楼少楼主,那素来指使他的水十九与之相比可谓身轻言微。可说来奇怪,这黑衣罗刹看起来倒不算得威风,夜行衣上破了许多口子,尘泥沾染,似是曾鏖战一场,言语间也稍显疲乏。
颜九变的确疲累得紧,他不久前方与突然叛离的土一、抑或称作王太的那个男人击搏挽裂了一回,水部死伤不少,可谓损失惨重。他此时只觉心力交瘁,遂皱眉对水十九道:
“土部叛变,天府那处得多抽调些人手,光凭水部顾不来。木部动向似是有些古怪,得看着木十一,且需留些人在成邑,一支往九陇搜捕三小姐,再分一支来捉一人。我方从密令里知晓,那两人竟从天府流窜到成邑,真是不叫人安生的耗子。”
水十九面露难色:“水部本就大多在天府伏着,此时恐怕有些短紧,不若同火七商量,多调些火部的来。”
颜九变蹙眉道:“我过后与他通气。”说着忽地抬头望向玉乙未,那阴凉的眼神激得玉乙未顿时寒心酸鼻。“火十七是罢?你现在与水部去成邑里搜截两人。”
说是搜截,那便不是杀人,他得早些办完事儿与玉丙子合流。玉乙未心下稍安,默然点头。